素华走了后,作坊里安生了一算时间,可从两个月前开始,作坊里就又开始死人了。
一开始都以为是意外,因为那人是喝了酒,在家里的时候如厕摔进茅坑里溺死的。
本着关心关爱的企业原则,苏子就去了趟那人家里,帮着办了葬礼,还代表东家给这家妇孺老小发放了抚恤的银两。
苏子留了个心眼,帮那一家老小报了官,叫人官差仵作来查看。
一是想着好人做到底,二是怕这人的有什么隐情,后续再有什么别的事情被反咬一口。
仵作检查后说就是溺死的,秽物进了口鼻,呼吸不得,但苏子查看时发现这户人家的粪坑分明旁边是有四条绳索的,这四条绳索不管拉住哪条他都能活下去。
苏子满心狐疑地向仵作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但仵作却只是冷哼一声,冷漠地回答道:“夜里醉酒之人,纵有十条绳索也未必抓得住,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你若觉得我判断有误,那你就自己来。”
苏子自然不会跟穿着官服的对着干,只陪着笑脸道不敢。
虽然苏子心中仍有疑虑,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只在给喜宝的书信中,特别提到了这件事。
喜宝敏锐的觉察此事必有蹊跷,可她实在分身乏术,便叫凌霜苏子多多警醒一些,别在明面上吆喝,只私下彻查此事。
可没过多久,长生轩里又有一个伙计死了,喜宝不祥的感觉被应验了。
这一次,伙计是掉进河里淹死的。
当村里人找到他的尸体时,他的身体已经被河水浸泡得肿胀不堪,几乎辨认不出原来的相貌,但身上的衣物钱财都还完好,苏子不敢再去死者家帮着办丧事了,他怕别人真的觉得他们长生轩做了什么亏心事。
后来发现不管他去不去,众人已经认定了是与长生轩有关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叫人不由得联想起之前素华管事还在的时候。
那时候长生轩里就已经死了好多人了,被挖心的掏肺的,断手断腿的,官府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出来是谁干的,当时闹得很大,长生轩的每个人都被叫去问话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如今已经变成了凶案,县太爷到现在还在查这个案子呢,难道凶手要卷土重来了?
各种流言蜚语开始四处传播,他们又不傻,这样看长生轩定然是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不然为啥次次死的都是作坊里的人?
作坊里的长工们心气浮躁,每日都担惊受怕,就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即使长生轩给出的工钱再高,那也得有命花啊,要是一直待下去,包死的。
于是不少伙计纷纷选择离开,只剩下那些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人,为了生计不得不继续留在这里。
无奈之下,喜宝下令把江北的香皂作坊都关了,准备查清楚什么情况后再做打算。她不能叫还跟着她的伙计们没饭吃。
苏子就与凌霜领着作坊的伙计们进了深山,现在都在山里养猪种地,拿的是与作坊里的时候一样的工钱。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
夜深了,喜宝还坐在桌前,试图一条一条捋清楚现在的情况,但思绪总是一团乱麻。
“唉——”她苦哈哈的长叹一声。
长生轩作坊在其他地方都办的好好地,在江北就像邪了门儿一样,不是这出问题就是那出问题。
若不是阿财说这是个唯物主义的世界,没有鬼神之说,她都要怀疑是不是风水不好,或者有什么小人作祟,眼红他们的生意,养了小鬼诅咒他们。
苏子待人接物圆滑精明,凌霜办事井井有条,这么多年极少有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但这次,他们都快绝望了。
他们心里觉得是有人故意使坏,想要谋划什么,然而却没有丝毫的证据证明死者是被人杀的,毕竟连仵作都说是意外。
敌暗我明,不妙啊。
“咕噜噜——”喜宝的肚子饿了,她手伸向桌上的砂锅碗,自暴自弃的准备把李修的夜宵给吃了。
“欧呦!!!”喜宝一打开盖子,便发出朴实的惊叹,这粥实在是漂亮。
鲜虾红润蜷曲,蟹膏金黄融于粥中,带子嫩白如雪,上面点缀着碧绿的小嫩葱,这就是做官的好处吗?喜宝羡慕。
海鲜的鲜带着点姜丝与白胡椒的香融合在柔滑的白米里,实在叫人食欲大动。
虽然过了许久,但粥还是热的。
喜宝叫阿财扫描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她拿起勺子开吃了。
海鲜粥以绵密米粥为底,文火熬出柔滑质感,入口顺滑,先尝到米脂温润,随后带子的清甜、鲜虾的弹韧、蟹膏的醇厚层层绽放。
厨娘还配了小碟,里面是各咸菜丁子,还有特地搭配咸粥的酥脆油条碎与青翠的芫荽。
喜宝折腾了一天,也是饿了,把一砂锅的粥吃的一干二净。
海鲜粥鲜香美味,喜宝感觉胃里暖暖的,吃饱后就又有力气思考了。
她洗了漱,把灯熄灭,摸黑上了床,便开始闭着眼试图把之前的思路连接起来。
发生这样的事情,苏子他们不是没有采取过措施,江北离着家乡近,这些年的经营之下,倒是也有几分人脉,皇商的名头也很能唬人。
在深山里只有一圈圈的猪,跟一群群哆哆嗦嗦的人,不管是问哪个都问不出来什么,干呆着也查不出什么东西,苏子就叫凌霜看着山里的猪跟人,自己出去,携礼挨个儿拜访江北的人脉,试图逐个试探,找点蛛丝马迹,看看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龟孙使坏,
但他无论拜访的是官员还是商人,都看不出来什么,这给苏子气坏了,这世上真有他打听不出来的东西。
随即修书一封给喜宝:老大,事情大了,查不出来一点。
喜宝也觉得事情好像超出了他们的掌控。
他们好像是没发现蛛丝的蝴蝶,直直的迎向前面那张无形的大网,等他们被黏住,就会从黑暗里涌出蜘蛛,把他们吃掉。
对方到底是谁?到底什么目的?
首先排除对方是商人,商人重利,谋求的是金钱利益。
若是谋求金钱的话会有更好的办法,比如往香皂里面投毒,比如传播他们家的养生品用了会烂脸烂身子的谣言,有关系有条件的还可以去贿赂内务府,剥夺长生轩的皇商权益。
这些法子都比杀人有用得多,也不留隐患的多,且只死一个人就够了,用不着一个接一个的。
喜宝之所以觉得不是同行,是因为只要他们的养生品不出问题,长生轩就不可能倒下,可出问题的是人,不是他们的养生品。
背后之人做这些的目的不是为了金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喜宝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想着想着,便一个翻身,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