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住进这个洞府的第一夜，星星多得像河边鹅卵石一样，秦天却在这个时候做出了他修行路上最艰难的选择。

秦天拿起笔，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挥笔写了两封密信。一封是等天亮的时候给梦璃仙子的，另一封是过几天要给郑三长老的辞宗信。

秦天知道，一旦把梦擎山想要颠覆宗门的阴谋告诉梦璃仙子，那就是违背了和阙福还有宗门的默契，也辜负了郑三长老对自己的精心培养和期望。这些情况让秦天没脸再留在仙草阁了，辞职离开，成了他唯一能选的解脱办法。

手指轻轻碰了碰笔尖，秦天深吸一口气，心里想着事儿，笔像龙蛇一样在纸上飞快地写着，两封信一下子就写好了。

然后，秦天很生气地把笔折了，扔到边上的火炉里里。笔虽然是无辜的，但是却承受了秦天说不出来的情绪发泄。秦天这是亲手断了自己在药王城的修仙路，还连累了阙福和郑三长老的未来命运。

想起安然为了保护自己的修行路付出的各种牺牲，秦天心就像被刀绞一样。自己的这份坚持虽然是来自内心对正义和道义的执着，但是也让秦天觉得很对不起那些真心对自己好的朋友。

秦天把信仔细地折好，藏到储物戒指里。虽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但是也知道今天晚上肯定是睡不着了。他想喝酒，想忘掉尘世的烦恼，喝醉了躺在云端，不管世间的那些麻烦事儿。

秦天骑着十六，直接去了那个叫“忘忧山庄”的酒肆，这个时候他心里就只有喝酒和想找人倾诉的想法。要是能像风筝一样自由自在，秦天更愿意和她一起喝一杯，不用谈什么高深的道理，就随便聊聊天，解解心里的郁闷和纠结。

……

夜晚很黑了，酒馆里灯光昏暗，客人很少，只有“忘忧山庄”里还是很热闹，但是又有一种清雅的感觉。

风筝一个人坐在一个角落里，拿着仙酿，样子很漂亮，又有一种洒脱不羁的感觉，好像这世界上的东西她都不怎么在乎。

秦天慢慢地走到她对面坐下，风筝抬起头笑了笑，说话带着点开玩笑的意思：“哟，今天怎么一个人过来呀？”

风筝微微一笑又接着说：“今晚，就想和我一起喝醉，不管前尘往事，就聊聊风花雪月。”

“还真是被你说中了，你还挺了解我的。”秦天轻轻笑了笑，举起仙酿，一口就喝下去了，酒很甘甜，进到喉咙里感觉很舒服。

“要不是这样，你怎么会大半夜的跑到这儿来，找一会儿安静和安慰呢？”风筝淡淡地回应，她自己也轻轻抿了一口仙酿，眼睛里的目光很温柔又很深邃。

秦天没说话，就让那仙酿像一条细细的水流一样，洗掉心里的灰尘和疲惫，一直到有点喝醉了，脑袋里有点凉凉的、刺痛的感觉，才停下来。

风筝静静地看着秦天，偶尔也举起杯子一起喝，等秦天终于不喝了，她轻声问：“说吧，修行路上又遇到什么事儿让你心里不痛快啦？”

秦天想了好久，终于开口说：“大家都是追求大道，心里有理想的人。本来以为，坚持自己的信念，守住自己的本心，就是修行的真正道理，为什么这世界总是用各种东西来束缚修士的脚步呢？”

风筝听了，想了一下，慢慢地说：“这些年，我也有点感悟。追求理想当然没错，但是要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和资源做后盾，最后肯定坚持不下去。就像我这个‘忘忧山庄’，它能自己养活自己，让我不用为了生活到处奔波，我才能继续过我的逍遥日子。你想想，要是没有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前辈在我们很困难的时候给了那些法宝，帮我们度过难关，我们怎么能安心地追求自己的道呢？”

秦天又不说话了，心里各种滋味都有。过了好久，慢慢地说：“风筝，你说得对。独善其身，也需要物质的基础，才能问心无愧。”

确实，就像秦天这次的遭遇，如果基础很牢固，不用为了修炼的资源担心，阙福师兄和郑三长老在宗门里的地位也很高，那当然可以毫无顾忌地把梦擎山的阴谋说出来，让自己心里的道义能实现。

但是，就算知道问心无愧需要物质做基础，秦天也不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揭露梦擎山的坏事，虽然可能会让秦天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提升机会，但是在心里，秦天坚信这个做法是值得的，因为这关系到良心和信念。

秦天又举起杯子，一口喝光，然后又要了一壶。风筝就默默地给两个人倒满酒，两个人相对着不说话。这种沉默，是因为他们对这个修仙世界看得很清楚——看透了世间的沧桑变化，就会有点疲惫和淡然，不用多说，一切都在这沉默里了。

两壶仙酿喝下去，秦天感觉天在转，地也在转，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眼睛里看风筝的脸都变得模糊了。于是，秦天就借着酒劲儿，又喝了一壶浓度很高的灵酒，那股酒劲儿一下子冲到脑袋里，让秦天彻底醉在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里，精神世界虽然得到了一会儿的安静，但是明天早上醒来，那些麻烦肯定又会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