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为今之计,殿下却是打算如何决断?”王斌微微一怔,然见得刘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复又问道。
刘辩并没有直接说话,而是微笑着到得沙盘跟前,道:“诸位请看。”
帐中众人也都纷纷紧随其人,眼前沙盘描绘的山川地貌正是颍川一十七县全貌。
曹操不知刘辩心意,只道其人已有了破敌之策,赶忙欢声问道:“殿下心中可是早有了破敌之策了?”
刘辩轻瞥曹操一眼,坦然答道:“并没有。”
王斌轻哼一声,略显沮丧道:“既是没有破敌之策,便是将这沙盘看穿了,又有何用?”
“王中郎。”刘辩一脸正色:“你为羽林中郎将,执掌护卫宫廷之责,故而眼见局势困顿,便想要退守虎牢关,保卫洛阳,因此由你来说弃营避战之事,我不怪罪。”
王斌面色通红,刚要出言申辩,却听刘辩继续说道:“可是诸位……”
刘辩一边说,一边取下腰间小印,忽地掷在了沙盘之上,众人定睛一看,那枚小印正是落在颍水之源,颍川城之所在。
“我大汉绵延四百年,期间遭逢叛逆之事不胜枚举,可是如太平道这样规模的,却是难寻得第二个,如今贼众行逆反之事已过数月,颍水之南全境几乎皆为贼人袭掠,黔首百姓颠沛流离者,数不胜数,如今虽得王师出兵镇压,然近月余,几无一场大胜仗,莫不是当真便要如那些个贼道所言,苍天将死,黄天当立了吗?”
帐中众人除了郭嘉、徐福以外,都是秩六百石以上的官吏,在这个时刻,都对大汉有着极强的归属感,无论是曹氏、夏侯氏的几个弟兄,亦或是吕布,在这个时间点,也都各自有着极为宏大的政治抱负,刘辩一席话,这般说来,当真可谓是听者动容,闻者落泪。
刘辩顿了一顿,长叹了一口气,又再言道:“不瞒诸位,若是如王中郎所言,退守虎牢关,实为良策,虎牢关天堑所在,若是我军将士身在其中,或可以一当十,然此一退,诸位又可曾想过,颍水之北的数县百姓又当如何?他们可有退路?”
见众人尽数垂首无言,刘辩忽地行至郭嘉身侧,再次高声言道:“阳翟郭氏,宗族延绵近二百年,何等大族?然即便是这般大族,竟也有寒门子弟潦倒颠沛,甚至于弃官投贼,呜呼哀哉?我等今日一退,不仅要尽失颍川百姓之心,也当失尽颍川世族之心,便是洛阳得以苟全,泱泱大汉亦当为天下人摈弃,既是如此,他日诸位即便志得圆满,登临朝堂社稷,想要安民治国,又有何民可安?又有何国可治?”
刘辩一指沙盘上的小印,愤恨言道:“颍川自秦制郡,而来四百载,乃为人杰地灵之所,今日遭逢蛾贼涂炭,我等不能浴血死战已是不忠不义之举,如何还能有退却之念?若叫我刘辩在此地一日,便当死战一日,汉有死战皇子,绝无弃营而逃的皇子!”
“不退!”曹操如今不过三十岁上下,心中端地是一腔赤诚抱负,听得刘辩这一番慷慨陈词,心中热血翻涌,再难自抑,当即拍案喝道:“如此道理,便是如殿下这般年岁的孩儿也明白的通透,我等皆为汉臣,却是在讨论去留,可耻,实在可耻。”
王斌闻言,更是面红耳赤,虽不觉刘辩之言尽数都对,但一时之间却也说不上话来。
如吕布、唐麒这般上阵厮杀过的武官更是齐声豪言:“身为大汉男儿,纵是明知不敌,也当为国勇往无前,便是身死魂灭,亦是死得其所。”
刘辩见气氛已至,便即振臂高呼道:“如今蛾贼新败,尽弃五座先锋大营,正是我等王师扬眉吐气,迎头痛击之时,可有将军敢与我驰骋作战,好叫颍川世族百姓知我王师之英勇无畏,以壮杀贼雄心?”
“在下愿往!”
“我也愿往!”
帐中将官,上至吕布、曹洪、夏侯惇,下至郭嘉、徐福,皆是纷纷请愿,竟无一人不上前争先。
曹操见状,也是上前言道:“既是要乘胜追杀,那将士自然是越多越好,只是殿下万金之躯,年岁尚幼,杀贼之事实在太过凶险,不如坐镇营中,便有操亲自披挂,代为统兵,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刘辩自于这个时空重生,平日间颇为注重体育锻炼,又或是因为帝王基因确实不错,如今刘辩不过十一二岁年纪,竟是与郭嘉、徐福身形相仿,至于体魄健壮程度,甚至还远远超过了郭嘉,若非众人知道其人乃是当今嫡皇子,总也得把刘辩当做是个已然束发的少年郎了。
虽说刘辩前世于这个时代的战争、杀伐非常感兴趣,也多次幻想过置身其中,驰骋沙场,然每逢杀伐之事到得眼前,其人总会因为前世文明社会的种种束缚,从而发自内心的对于杀人枭首,存在着极深的芥蒂,故而每每到了这样的事儿非做不可的时候,刘辩又多会找借口逃避,然今日听得曹操劝说,其人却是面不改色,斩钉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