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华团聚居地的混乱已经持续了两天。
基层的治安队队员走上街头,日夜无休配合着人流努力维持撤离秩序,宣传人员一遍一遍宣读着撤离须知,不厌其烦地安抚着撤离群众的焦躁、恐慌的情绪,运输人员们昼夜不停将物资与人员转移到深层避难所中,甚至还能看到铁华团的战斗人员、警卫人员也在参与着维持秩序的任务
自大撤离命令颁布开始,这些人就一直奋战在最前线为了保证群众、物资能有序转移,从未得到过任何休息。
也幸亏这些人的身体基本都做了一定程度的机械化改造,以往自然人的脆弱躯体很大一部分都被机械所取代,否则高强度工作很可能会让他们像旧时代的自然人那样,活活累死过去。
然而在这么一个混乱的状态中,一场汹涌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遍布聚居地各个角落,无处不在监视着每个人思想的思想警察和情报部干员,陆陆续续接到了从上级传达下来的任务指令。
他们或是西装革履,或是身穿风衣走上街头,每个人的手中、口袋里都至少放着一份刚刚到手的加急名单,名单上面不仅有目标人员的名字、简单信息与罪状,还有对方的家庭住址和办公住址,以及可能去的地点,帮助这些情报部干员和思想警察能以最快速度找到他们的目标。
这些全部都是需要逮捕的思想犯、尝试过内通外敌的内鬼、失败主义者,只是过去因为杰基尔团长坐镇铁华团的原因,以及他们的存在也确实有不小作用的关系,除掉他们会造成混乱与动荡,为了聚居地及铁华团的长远考虑所以才暂时放了他们一马。
然而现在正因为杰基尔不再坐镇铁华团,有些不那么忠诚,打着小心思的人恐怕会借助这个机会兴风作浪,若不提前动手的话,聚居地及铁华团再接下来很有可能会经历一场难以避免的动荡,所以三明也没有再手软的意思,直接印发名单对这些曾经需要妥协的对象,发动了清洗。
而这张名单的下发,就是在告知所有情报部干员、思想警察清算的时候到了。
三号聚居地市长办公室中,一位三四十岁,头发已经无比稀疏,满面油光的中年人,翻箱倒柜地正在翻找着一些纸质文件。
光是从他那养尊处优而不可避免过度发福的体型,还有慢吞吞一点都不敏捷灵活的伸手就能看得出来,这个三号聚居地市长是个自然人,恐怕还是那种就连基因类改造手术都没有接受过,纯粹的自然人。
咚咚咚。
一阵急促而剧烈的敲门声传来,这让正在处理机要文件的市长有点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他首先想到了自己身边的小秘书,以为秘书又冒冒失失忘记了什么事情:我不是说了吗?在正式撤离之前谁都不要打扰我!
可是外面的人没有理会市长的斥责,推门而入。然而这时市长才发现进来的并不是他的秘书,而是一个身穿黑风衣的干练男人走了进来。
见进来的是个不认识的人,市长立马警惕地大声质问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警卫!警卫!
不用喊了,我是思想警察,完全有权自有出入这里,别说你的警卫了,就算你让治安队来了他们也无权干涉我的行为。这是我的证件,你要是不信可以看看。干练男人熟练地从怀中掏出一张证件,市长看清证件后双瞳猛地一缩,手中的机要文件也掉了一地,可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就听对方说明了来意:同志,加急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情报部、思想管理部已经掌握你通敌叛变曾获得其他反抗势力支持,试图分裂铁华团与聚居地、利用职权之便建立全身义体改造人体器官售卖的黑产业链、存在思想罪等多项犯罪证据,从行为上及思想上已经认定你对铁华团不忠诚,现在下发名单正式批准逮捕。请
你配合我的工作。
市长瞪圆了双眼,思想警察说出的每一条罪状都像是重锤狠狠敲在他的心头,仿佛被抽干了骨头般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思想警察将冰冷的镣铐铐在市长的手上时,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挣扎地站了起来:不!我为铁华团立过功!我为团长流过血!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铁华团,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让我见团长,我要见团长!
市长的挣扎在思想警察眼中就成为了拒捕的意图,后者二话不说就抬起右手,那只经过机械化改造,以轻便坚硬的合金构筑的骨架,装配了各方面性能完全由于自然肌肉纤维的人工肌肉索,还铺设了仿真皮肤的仿生机械臂狠狠砸在市长的头部,砸得这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眼冒金星软趴趴倒在桌子上,震得桌子发出了嘎吱嘎吱不堪重负的声响。
目标对象尝试拒捕,已使用强制手段,目标已制伏。思想警察自言自语看着趴在桌上双眼翻白,已经晕死过去的市长,单手拎住他的脖颈肉,就像拎猫一样将他拎起来扛在肩上大摇大摆走出了房间,一路走来遇到了无数不知所措的警卫,也没有人胆敢阻拦思想警察的去路。
就这样警卫眼睁睁看着他走出了办公楼,穿过前院的喷泉小花园,最后在依照命令留在原地不敢动弹的秘书身边停了下来。
此时秘书就像是被吓坏了的小动物一样战战兢兢浑身发抖,内心更是感觉一片冰凉,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平平无奇走进来问路的黑衣男人,居然就是坊间传说中的思想警察,更没想到市长居然被思想警察盯上了,一时间关于坊间流传思想警察的种种描述涌上她的心头。
我刚刚的行为会不会被指控有罪?市长有问题的话,作为秘书的我是不是也会被当成思想罪犯?他让我留在原地,是不是准备回来的时候就逮捕我!?不行!我要跑!我要逃出去!可是可是我该跑哪去?能跑到哪里去?到处都是思想警察
诸如此类,种种想法都在思想警察进去的十几分钟时间里在小秘书的脑海里转了个遍,异常激烈的思想斗争形成头脑风暴,最终发现无处可去的她只能服从命令静静等在原地,而当思想警察扛着市长走到她面前时,紧张和惊恐更是几乎让她窒息,难以呼吸。
思想警察定罪是不需要任何实际证据的,这个特殊团体拥有着极高的权限,行动几乎不受任何部门掣肘,而且只要思想警察指控你有思想罪,那就一定有思想罪,只要他说你不够忠诚,那你就一定不忠诚。
思想警察看着脸色惨白的小秘书,露出一丝冰冷、难看、仿佛是硬扯着面部皮肉露出来的干瘪笑容:不必这么紧张,同志。你的协助已经让我感受到你对铁华团的忠诚,今后还请继续忠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