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门没有上锁,地上的血污让我顿感不妙,这时我突然反应过来,按照拉班大叔的脾气,房子周围有半兽人存在是根本无法容忍的事情,对于拉班大叔来说它们简直就是活靶子。
推门进入木屋,房间里似乎经历过一场大战,像是桌子的东西被人用蛮力掀翻后与像是椅子的东西一起砸碎,屋里的东西几乎全部都被毁了,尤其是拉班大叔珍爱的长管猎枪,它现在从中心断成了两节,血迹布满屋内,我真的很想说这不是拉班大叔的。
“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了?诺亚哥……”
我打断乌沙奇的话,安慰他说道。
“一定是抓到的动物在房间里大闹了一场,拉班大叔一定是出门抓它去了。”我做出相对合理的分析,也希望事实确实跟我分析的一样。
退出到屋外,血迹一直延伸到河边,按照地上的出血量来看……拉班大叔恐怕……
我想让乌沙奇留在原地,“帮忙照看一下黑棕猎犬,我去去就回。”我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说辞,但看着他真挚的脸便立马明白,欺骗他是不好的事,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欺骗一个孩子始终是不好的事情。
“我明白了……我们一起去找拉班大叔吧。”把黑棕猎犬拴在木屋的门柱上之后,我站在乌沙奇身后手扶着他的肩膀,顺着地上大片的血迹寻找拉班大叔……不,是寻找一个残酷的事实。
地上的血污早已凝结,它们从体内流出到现在估计最少也有一天时间。袭击者脚踏着地上的血污,像是印章一样把自己的脚印留在地上,我们跟着脚印每一步都走的心惊肉跳,难以想象拉班大叔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在离木屋三十米的地方,拉班大叔摔倒了,我想他之后也没有站起来,袭击者拖着拉班大叔一路来到河边。
跟着地上拖拽的痕迹我远远的就看到了拉班大叔的尸体,他被放置在河边的一大块平整石头上,透过月光和近乎于蓝色的水面,我才看清楚拉班大叔的惨状。
他的右臂失去了一半,胸口被刨开露出根根肋骨,血和肉被通通扯下,流出的血液甚至染红了他身下的石头。
我下意识捂住乌沙奇的眼睛,刻意站在他身后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我见多了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是乌沙奇不是,我怕拉班大叔的惨状会在他心里留下阴影。
温热的泪水润湿我的手心,我知道自己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拉班大叔怎么了?”乌沙奇没有任何想要掰开我挡在他眼前右手的意思,他只是平淡的询问。
“他……他死了。”我回答他,我本来打算说拉班大叔累了之类的话搪塞过去,可是我就是开不了口欺骗这个孩子。
说些违心的话并没有意义,他已经看到了拉班大叔的惨状,在费心思欺骗他无疑是又一次伤害。
“诺亚哥,放开我吧,我想见见拉班大叔最后一面……”
他调整了自己的呼吸,显得自己已经平复好了心情。
我放开了手然后走到拉班大叔身边,透过胸口的伤口,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肺,存放心脏的地方空了出来,周围也没有痕迹我可以肯定袭击者带走了他的心脏。与瑟雷斯描述的一样,杀死精灵族的人和杀死拉班大叔的人是同一个,我大胆做出猜测。
靠近拉班大叔,乌沙奇的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我却哭不出来,泪水仿佛并不存于这副身体中,我那双血红的眼睛也从来不会感到干涩。
拉班大叔的嘴上叼着一根树枝,树枝是打磨过的树皮早就被清理干净,出发前纳兰巴特大叔也叼着树枝,我知道他们是烟瘾犯了。
最后的一支烟纳兰巴特大叔把它交到了我的手上,我从怀中掏出那支烟,将拉班大叔嘴中的树枝取下,把烟顶替原本树枝的位置,然后用魔法点燃。斑点一样的火光从他嘴角亮起,烟从那亮光中飞出,我想大叔的灵魂肯定也跟这烟一样早就消散在这片夜空中。
乌沙奇跪坐在地上,闭目为拉班大叔祈祷,这是小镇里的宗教教育,我坐在一旁尽可量不去打扰乌沙奇。
不知过了多久乌沙奇睁开眼睛,我打算带着他离开这里。
“就把拉班大叔留在这里吗?我想送他回家。”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要他短时间内消化这件事未免也太过不近人情了。
“我们没法带他走,让拉班大叔在这里在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回去镇上叫人来帮忙。”
我从地上扶起乌沙奇,与他一同返回木屋带走黑棕猎犬。
陪伴着满天星辰,我们踏上归家旅途。拉班大叔永远留在了河边,所谓的灵魂也消散在白河河边。他死了,死在了家乡,死在一个喜欢夺走别人心脏的怪胎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