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我想你错了。小豫是我的孩子,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占安家的任何便宜。我可以放弃子豫,但请你们,不要带走小豫。”梦菡从子豫身后勇敢地站了出来,抱紧了小豫,“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想我该带孩子回家了。”
梦菡话音刚落,病房外又进来了一个人。来者不是别人,却是安家常客,子豫兄妹的舅舅——吴俊秀。
“舅舅,你怎么也来了。”子豫叫道。
“我今儿个去石河村找祖荣聊天,祖荣向我说明了一切,我心里惦记着,便随他过来了,刚刚在医院门口买了一包烟,所以就迟来了一步。”俊秀应道,“子豫,关于娶眼前这位姑娘的事,你考虑清楚了没有?”
“舅舅,你一向是关心、支持我的,难道你也是来阻止我与梦菡的婚事不成?”子豫转向俊秀,他急于在长辈之中找到一个同盟军,但看这架势,显然希望渺茫。
房间里响起了细若蜜蜂“嗡嗡嗡”的被压抑了的哭泣声,子豫循着那声音望去,他看见他的儿子小豫,正伏在他母亲的怀里擦拭着眼角,又是那般畏怯地望向这病房里争执的人群。
哦,老天,他们吓到他了,他们吓到他最心爱的儿子了。
在这个不该喧嚣的场合,他们争得面红耳赤,显然,大人们粗鲁的举措吓到小孩了。
不行,他得马上制止这场吵嚷,他要让这毫无意义的争执马上结束掉。
“爸,关于小豫抚养权的问题,还是等我们回家了再慢慢讨论。再说,孩子刚办理完出院手续,大家在这边吵吵嚷嚷的,对孩子的身体多不利!”子豫握住了安祖荣的手,晃了又晃,“爸,你瞧,小豫在哭了,难道你不心疼吗?我们先把这事搁置一旁吧!”
“我们的小豫是男子汉,将来是要经历大风大浪的,才不会为这点小事哭鼻子呢!”安祖荣上前,俯身轻拂了一把小豫的脸,徒劳地想要去安慰他的孙子,那孩子却更加畏怯了,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把个小身子往梦菡怀里缩得更紧了。
安父可管不了这些:“子豫,你今天若不把小豫带走,往后恐怕就来不及了。”
“够了,爸。”子豫提高了声音,“我和梦菡还有孩子是不可分开的一家三口,我们三个人,随便缺了哪一个,都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小家庭。爸,你忘了,我和子萱是怎么长大的。”
房间里变得出奇地静默,
安父不自然地往上衣口袋伸出手去,好不容易掏出了一个烟盒,打开,从那成叠的烟纸中撕下一张,搓了一小把烟草,卷了支烟,点燃,往那嘴边一吸,吐出了一个烟圈。
他忘了,这是个病房,他的孙子刚要出院;他忘了,孩子病体刚刚恢复,可能闻不得刺鼻的烟味……是的,他可能真的忘却了,因为他的思想随着那空中飘飘渺渺的烟丝,飞离出去,沉缅到那漫无边际的往事中去了。
许久,他听见他的儿子他的耳边道:“爸爸,你有没有想过,妈妈一早便离我们而去,我和子萱从小到大一路走来是多么不容易。”
“那你能体谅爸的不容易吗?你们不容易,我就容易吗?我这辈子既当爹又当妈把你们兄妹俩拉扯成人,我容易吗?你现在不听爸爸的话,这不是存心气我吗?”安父叹了一口气,欲将烟继续往嘴里着,瞥见了一旁的小豫,是那孩子胆怯的注视触动了他的灵魂了吧!他立马摁灭了烟头,抱住了头,蹲了下去。
他听见子豫继续在他耳边说道:
“是的,我能体谅你的艰辛,爸爸。但是,你们有没能想过,父亲永远都代替不了母亲在孩子心中的地位,妈妈一早便离我们远去,我和子萱在缺失母爱的家庭中长大,在这样一个不完整的家庭中长大,爸,即便你把所有的关爱都给了我们,依然代替不了母亲在我们心中的位置。这一点,尤其在我们成长的这么多年来,与同学、朋友相处的过程中,我们心中是相当遗憾的。”
子豫顿了一下,继续道,“眼下,若我们把小豫带走了,那我的儿子岂不是也要和他的母亲分开了吗?小豫不在梦菡身边,你能确定他会快乐吗?爱孩子,就要给他最好的,我相信,此刻,在小豫心中,一个完整的家,便是他成长的最好环境。难道,你忍心小豫也像我和子萱小时候那样失去母爱吗?不,爸爸,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将心比心,我相信,你不会做出出格的举措,爸,您说呢?”
“是啊,祖荣,依我看子豫说的有道理,我也是觉得把他们母子俩分开是不妥的。”旁边的吴俊秀马上接了下去,“我看哪,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作主好了,子豫看上的女人,这都等了六年了,若是你再阻止的话,眼下一过年,子豫就满三十了。祖荣,难道你忍心让子豫打一辈子的光棍?这孩子死心眼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