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郑导讲述，宋语微专心看台词本。
除了台词，上面还有一些角色的介绍。
隔着玻璃。
在控制室。
陈友?焦急地看着两人。
他没有耳机，听不到里面在进行什么交流。
只能干着急。
不过看着宋语微表情自然，和郑导的沟通也有来有回。
他稍微放心了一些。
棚里的两人就着台词本交流了一会儿后，郑导给宋语微介绍基本的设备使用方法。
郑导本来就擅长教导配音演员。
他教得仔细。
宋语微也学得认真。
在宋语微戴上耳机后。
郑导又说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录音棚。
陈友?看着控制室和录音棚的那扇门。
郑导才推门进来。
陈友?就忍不住问道：“郑导，她还好吗？”
刚刚得知了宋语微是他女朋友。
他现在这么问一句。
郑导不确定他问的是宋语微的情况，还是问配音进展。
“她没什么专业知识，不过学得还挺认真的，一会儿听配音情况看看。”
既然不知道他问的是哪方面，那就全都回答。
陈友?对他表示感谢。
郑导说他客气。
之后就不是陈友?插手涉足的了。
试音开始。
郑导在控制台前戴上了耳机，对着棚里的宋语微进行指导。
陈友?保持距离，在一边看。
像是考场外焦急等待孩子的家长。
虽然听不到棚里宋语微在说什么，但从郑导总是喊停然后开始进行指导就基本能看出。
配音并不顺利。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在配音方面。
宋语微没有什么过人的天赋，
更没有长期积累的专业知识。
满打满算，她也就刚接触配音两三天。
这次能有这个机会，抛开陈友?走关系不说。
更多的是她的声线和语气恰巧与新角色的契合度足够高。
仅此而已。
郑导也是依据这一点才提出让她来录音棚试音。
想具体看看情况。
陈友?在一旁看着。
他可能不比宋语微好多少。
郑导的每一次打断，他的心里都会跟着紧张一下。
虽然郑导是在正常指导，语气也不重。
但他看到棚里的宋语微在拼尽全力地调整，在一遍又一遍地尝试。
他心里很复杂。
因为他很清楚宋语微的水平，出现这些问题也无可厚非。
他能做的就是默默为她加油。
不是非要要求她选上。
选没选上都无所谓。
他只是希望宋语微能平稳结束这一次试音考验。
录音棚里。
宋语微结束配音。
屏幕上的指示灯变红。
耳机里传来控制室里郑导返送的声音。
“先停一下，你声音还是太紧张了，而且很干涩。”
“对不起。”
也不知道是多少次道歉。
郑导想说些什么，但从刚刚到现在，指导了那么多次，几乎没有什么进展。
真的就是纯粹新手。
宋语微的配音水平，甚至连配音新手的平均水平都达不到。
工期很赶，没时间慢慢学。
这样的效果，根本没办法转化为游戏产能的一部分。
来不及。
虽然声音契合度很高，但真的来不及。
只能放弃了。
郑导欲语还休。
摘下了耳机。
陈友?：“郑导，还可以吗？”
他焦急地问。
郑导抱歉地看了他一眼。
陈友?读懂了对方的眼神。
“没事，郑导，要是实在不行，那也没办法。”
听着陈友?这个语气，郑导：“我进去和她再讲一下，可能在耳机里没讲清楚，再试试。”
“麻烦郑导了，我可以跟进去吗？”
陈友?有些担心宋语微会承受不住，很想进去看看。
郑导：“当然，也不是什么机密。”
陈友?跟在郑导后面，一起去到棚里。
看到郑导进来。
宋语微再次对他道歉：“对不起，郑导。”
“没事，我和你再讲一下，这句词，你的语气要……”
两人拿着台词本交谈。
陈友?在旁边默默看着。
他心里很清楚。
郑导的教学水平很高，在耳机里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就算改成面对面教学，也不会有太大差异。
宋语微也已经很努力了。
但是……
没办法。
郑导讲完，“大概懂了吗？”
宋语微点点头。
听是能听得懂，但是能不能做得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像是体测八百米一样。
体育老师指导说要怎么调整呼吸，什么时候该匀速跑，什么时候该冲刺跑。
听是能听懂，但跑起来还是要死要活。
做不到，根本做不到。
或者说，短时间内做不到。
体能不会突然提升，配音水平也不会一蹴而就。
“那我们就再试一遍。”
“谢谢郑导，麻烦了。”
郑导对她笑了笑，让她别紧张。
说完便转身离开。
郑导没抱什么期望。
刚刚指导那么多次一点变化没有，他心里大概已经有了结果。
现在也不重要了，只是在做表面工作，算是给陈友?面子。
陈友?没有跟着郑导离开。
他去到宋语微面前，和她一起看台词本。
宋语微知道他来到了身边，但她依旧看着台词本，不敢看他。
她声音难掩愧疚：
“对不起，要让你失望了。”
陈友?：“你呀，就是笨才会想那么多，什么失望不失望，根本就不存在。”
宋语微：“我能力不够，选不上。”
陈友?：“选不上就选不上呗，我看看都是些什么台词。”
他凑在她旁边，和她一起看。
莫名的，这一幕很像是高中时候。
那时候宋语微也会像这样子凑到他身边，给他讲一讲题什么的。
陈友?虽然是程序策划助理，但他确实没看过新版本角色的台词文案。
现在是他第一次看。
台词也是初版，比较粗略，没有雕琢过。
这一段是表白台词。
作为一款长线纯爱游戏。
角色的表白是重点戏码，是一个角色的高光时刻。
拿这一段来试音，估计是想看看声线的高契合度能不能把角色推向一个新高度。
这只是一个游戏。
但游戏里那些被塑造得鲜活的角色。
角色能有多饱满，能被多少人记住。
这取决于很多因素。
配音是其中之一。
郑导选角，自然要考虑这些东西。
陈友?大致浏览一遍台词本。
新角色是一个过得很不好的女孩子。
可以说她就是不幸的代名词。
但是这个角色在遇到男主后，却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苦而不自知，把玩家给予她的那一点小幸运当成永恒，珍藏在心里。
很笨，但是又很招人疼。
大概就是这么个形象。
陈友?看完，“这不就是你吗？”
“恩？”宋语微看了他一眼。
陈友?笑着：“她和你很像啊。”
宋语微：“哪有，我一直都很幸运的，能遇到你。”
陈友?哈哈一笑，“更像了。”
宋语微：“……”
郑导回到控制室里。
透过玻璃，看到陈友?还在里面。
他对着耳机和宋语微说一声，让陈友?出来。
宋语微赶紧传话，“郑导让你出去。”
闻言。
陈友?对着玻璃另一侧的郑导抱歉地点点头。
回过头来。
陈友?看着宋语微：“没选上就没选上，没关系，这些都是人生经历的一部分，放宽心，多去感受就好。”
“还有，这一段不是在表白吗？你就想……对了，就想着是在对我表白好了，就算没选上，我和郑导要个备份，以后还能拿出来听。”
他很快地说完。
“诶？”宋语微脸一红。
陈友?也是想让她放轻松一点才说这些玩笑话。
郑导在玻璃另一侧又催促一下。
陈友?和宋语微开了几句玩笑，让其放宽心后，赶紧离开了录音棚。
看着陈友?离开的方向，宋语微感觉耳朵有些烫。
表白……
她确实有很多表白的话想对陈友?说。
但每当面对面的时候，她很多话都说不出口。
如果是现在要表白的话……
很快，耳机里传来郑导的声音。
打断了她的思绪。
最后一遍试音开始。
看着指示灯亮起。
宋语微看向台词本。
面对面没办法说出来的话，就借着这个机会对他说吧。
用这些不属于我的台词，传递给他我想要传递的情感。
他说的没错。
这些都是人生经历的一部分。
以后他会翻出这些录音来听。
在未来的日子里。
我会和他一起听。
我会和他一直在一起。
控制室里。
郑导例行流程听着耳机返送。
最后一遍了。
他的心思一点都不在配音上，而是在想着要怎么婉转地和陈友?说抱歉。
听着听着。
恩？
等等。
这个声音……
有光。
不对，应该说是阴影。
从她的声音里，能捕捉到因光产生的阴影。
她像是在对所有人宣告，这就是她爱的模样。
如果她得到的爱是光。
那她就心甘情愿成为光的阴影。
至死不渝。
形影不离。
对了！
就是这个感觉。
郑导的眼睛不由睁大了几分。
这是之前试录过的很多配音演员都抓不到，也配不出来的细节。
而此刻。
这些情感像是从宋语微心里流淌出来的一样。
很精准。
发自肺腑。
源自真心。
过！
……
我这个人很阴暗。
和光沾不上任何关系。
你给予我的爱是光。
但我不是。
我只阴影。
可是当你的光照在我心里的时候。
我才明白。
光洒下来，阴影就会跟着出现。
你在我心里洒下了光。
我愿意成为那些躲在细小角落，看着光，幸福得颤抖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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