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我们女孩子更会打扮呢，什么显身材，什么不显身材，都有讲究。不像你，你好像很随便哦。”她打量了一下他的身子。

“是啊，这叫朴素，教学生艰苦朴素，自己当然要带头勤俭朴素。”这确实是他的思想，但另外一方面，他想，穿什么都是穿，为什么要花更多的钱呢？完全没有必要。

“党校的老师就不一样，很多穿西装的，还有打领带的，皮鞋锃亮，头发打摩丝，洋气得很呢！”

“这哪能比？他们是教干部的，干部本身都是西装革履的，这样才配得上嘛。我们，在乡下，在那么遥远的乡下，那样穿还不被人笑话？很多老师是脱下鞋子，撸起裤管就要下田，冲一下大脚丫就要进教室，种田教书两不误。”他想起了他的那些本乡本土的教师同事，以及他自己。

“所以，还是城里好呀，干净，多少人拼命一生，就为进一个城。”她似乎也懂得一点人生的艰难。

“我一直在努力，考上本科，考上公务员，就自然进城了。”他放慢了脚步，像对自己说，又像是对她在作着某种承诺。

“考试有那么容易吗？”她表示了比较大的疑惑。

“我相信考试。不考试，我还在种田呢。那年我教小学，两年不到，就考上了汉语言文学的大专呢，所以，就教中学了，好多人考了四五年还上不了呢，认真，认真就没什么难的。”后面的话，他一顿一挫，他体验到了自己的信心。

“我妈叫你教授，看来你真的可能成为教授嘞，老师空闲时间多，你们又有文化基础，不像我，小时候玩掉了。”

“只要肯学，铁棒都能磨成针呢，学习，真的可以改变命运，就像我，没有学习的话，连见你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呢。”他感到腹中有一团火，正往上窜。

她却没有说话。往日对他狂吠的狗也没有叫。静静地走过这片黑漆漆的松林，在即将走出松间的阴影的时候，她停下了：

“就送你到这里吧。这么晚回去，你怎么跟爸妈说呀？”她似乎有点忧心忡忡。

“不就是打麻将打晚了嘛，在你们家吃了一顿饭？”他觉得有点奇怪。

“不要，不要这么说，就说看书呗，你不是看了我带回来的新书吗？以后呀，少说打麻将的事儿，怕你妈不高兴嘞。我这是没什么，就怕你妈有想法，见怪。好不好？”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严肃的神情，他严肃地点了点头。

“好，我回去啦。”她抬脚就走。

“小心一点唉。”

“放心，我走了千百次了。”她不回头。

“好，好。”他轻轻地说道，他怀疑她并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