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轮廓、那鼻子、那嘴巴、那眼睛……
不不不,眼睛不太像,因为督主的眼睛是狭长的丹凤眼,望着人的时候威严自显,而他手里的胖娃娃却有一双圆溜溜、水汪汪的杏眼。
此刻那双杏眼正无辜地、眨巴眨巴地望着督主……
天,天啊!!!
那么像!
番子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快步上前正欲开口,但却看到面无表情的督主提着那个孩子往外走去,那孩子还扑腾着四肢咯咯笑着。
“飞高高,飞高高!”
“爹,冬冬要飞高高!”
番子:“……!!”
若督主将人一扔,自己要不要扑上去接?
世人皆知督主年幼入宫,如今官至司礼监掌印太监,同时还兼任了东缉事厂督主。这两个称谓无论哪一个,都意味着他是货真价实的太监,根本不可能有孩子的啊!
而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
因为印象里不爱与人亲近的督主虽然没有抱起那个小孩,但还是提着他出了天香楼大门,出门后不但没有将人顺手一扔,反而顺势提进了轿子盘问。
那小娃娃的话语让侍立在轿旁的他是越听越迷糊。
“你是我爹呀,我们长得一样!”
“娘是小仙女呀,她在冬冬一岁的时候就骑着白鹭飞走了。爹你说过的,娘会在天上一直看着冬冬,冬冬要乖。”
“冬冬好乖哦!”
“祖父是周日新,祖母是云英儿,伯伯是周融呀。爹你叫周遇,我们都住在周家屯。爹你做生意赚了好多小钱钱,所以就带冬冬来京城‘见世面’。”
“今天是冬冬的生辰,爹你带我去香香楼吃饭饭。”
“冬冬记得可牢了!”
一路上的稚言稚语听得番子额头冒汗,最后到了周府门前,番子还嘴角抽搐地看着那个自称“周冬冬”的孩子从轿子里蹦出来,一路蹦蹦跳跳,还好奇地踮起脚尖去抓督主的手指,就好像那是一个好玩的游戏。
而督主原是背着手不予理会,但在一声声的“爹”中竟然真的不经意般将手垂了下来,任由周冬冬抓住了他的两根手指,然后继续东张西望。
“爹,我们要去哪儿啊?”
“什么时候吃饭饭?”
等进了督主的御赐五进大宅,周冬冬还“哇”了好几声,称赞“爹的新房子好漂亮,冬冬好喜欢好喜欢”,甚至在进入内室之前,还翘起小脚丫示意督主给他脱鞋。
被督主拒绝后也不哭闹,而是松开督主的手坐在地上,一边给自己鼓劲一边将沾了泥土的小鞋子脱了下来摆在门口。
然后他偷瞄了督主好几下,见督主没有反应,于是欢快地两手一揪,将脚上那双雪白的、穿上后异常服帖的、不知道由什么布料制成的罗袜也脱了下来,光着脚吧嗒吧嗒地跑进铺了木地板的屋子里。
还说他饿了,想要吃“面面”。
结果督主还真吩咐人去煮面了。
番子觉得精神恍惚。
……这应该、大概不是真的?
……
若是周冬冬知道了他的想法,肯定要大声反驳:这是真的!
进屋当然要脱鞋。
爹说过了,家里虽然有雇佣丫鬟小厮打扫卫生兼洗衣做饭,但外出的鞋子沾了泥,直接踩在木地板上让丫鬟打扫的话会显得很不礼貌,所以回到家要换干净的鞋子。当然如果去了别人家,人家又没这个规矩的话,冬冬也要“入乡随俗”。
可这是自己家呀!
门口挂着的匾额上写的是“周府”,跟爹别的写了“周宅”的房子一样,“府”和“宅”的区别周冬冬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个家比较大吧。
冬冬都习惯了。
爹总是走在哪里就把房子买到哪里,还说‘这么便宜买到就是赚到’,所以周冬冬对这个陌生的地方是一点不习惯都没有。
他还兴高采烈,准备明天在这所大宅子里玩“探险游戏”呢。
脱掉鞋后没见丫鬟姐姐拿新鞋子给自己换,周冬冬高兴坏了,见爹没说话还趁机把袜子也脱掉了,然后光脚在凉凉的木地板上踩踩踩,边踩还边偷偷看爹。
哇,爹今天好好哦!
要知道平时自己偷偷脱掉鞋子和袜子,还数不到十个数呢,爹就要瞪眼睛,大声说“周冬冬你又不乖了,还不快把鞋子穿上!”
既然爹今天这么好,不如……
周冬冬跑到周遇之面前仰着脸,冲施展了‘一眨眼就换了新衣裳’后显得不太一样,但冬冬还是能认得出来的爹道。
“爹,我还想吃糖葫芦、糕糕还有冰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