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为经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可能是应该在里面贴服再夹带一层塑料手套。
也可能是没有舍得买真丝的手套,买的是天蚕丝的原因。
天蚕丝是现代纺织工业制造的由木浆和棉花等原料混纺的工业化纤品。
商家为了好听叫它“天丝”,和小龙女戴的那个刀枪不入,水火不浸,能空手夺白刃的神兵利器是两码事。
纺织的不够密,纤维也有点粗。
顾为经发现,画完画后,自己的手指上还是稍微的沾了些洇过来的颜料的。
酒井胜子今天穿了一件褶皱悬垂裙。
下身有围绕着身体的丰满的波浪曲线。
依旧是她很喜欢穿的红色。
上半身胸口处有深色的小花边做为提亮和衣着点缀。
顾为经不太有出息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女孩子胸口的热意和温度,而是这条裙子应该蛮贵的。
沾上颜料就不好了。
他下意识的想要缩手,却被酒井小姐按住了。
胜子用那双黑的微微发蓝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
被那双丁香色的眸子望着,顾为经挣扎了两下,忽然就不动了。
“看着我们四周的一切。”
胜子一只手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另外一只环住他,放在顾为经的腰侧,轻声说道。
顾为经反应有些迟缓,也有些笨拙。
他觉得自己被温暖的热意所包裹,好像是陷入了草莓味道的棉花糖海中,又仿佛飘荡在粉红色的云端。
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阿旺三天两头的就闷头狂冲过去,想要管酒井姐姐要抱抱了。
顾为经没有闲情逸致的去欣赏四周的景色。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这个瞬间,都要停止跳动了。
“我们走一走。”
见男友这幅呆呆的样子。
酒井胜子竟然就这么拉着顾为经,围着院子里的小花圃漫步。
顾为经被酒井小姐暖乎乎的身体所包裹,所牵引,所托浮。
他觉得自己仿佛像是一只被鸭妈妈张开的温暖羽翼怀抱罩在翅膀下,摇摇摆摆重新从头开始学习如何走路的小鸭子。
仿佛酒井小姐的怀抱很大很大。
而他的身体像是一片春风中的鸭绒,能够被她就这么托了起来。
顾为经忽然感受到了一丝震动。
朴、朴、朴。
那是女孩的心跳声。
不是跑完三千米后,噔噔噔快要冲破肋骨的狂跳。
也不是医院里心率电信号监视仪的那般,嘀嘀嘀,像是排列起伏的山崖一样,波峰和波谷都极为明显的机械化的律动信号。
它是河流,它是沙海。
它是那种明月初升,将耳朵贴在被太阳炙烤了整整一个白天,温热到微微发烫的沙丘之上。
听着身下整个温暖的,甚至在此刻有一丝柔软的巨大沙海,在夜风中缓慢的以每天几厘米的速度,跟着风向移动静美的低频震动。
朴、朴、朴。
他不知道那真的是否是女孩子的心跳。
亦或只是他有点紧张下,自己的心跳。
但他觉得酒井小姐的身体是一只温热的小炉子。
他整個人就是柴火。
一抹燃烧般的热意,顺着被酒井小姐的按在她的胸口上的手掌,烧过手掌,漫过小臂,大臂,肩膀……
宛如是某些武侠里,会顺着胳膊上的血管向着心脉绵延的奇门毒药。
最终递达心脏。
朴、朴、朴……咚!
顾为经整个人都被点燃了。
没有**,没有欲乱情迷。
顾为经的脑海里很清明,很宁静。
前所未有的清明,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整个人不是烧得噼里啪啦的爆竹,而是一只在燃烧温度下逐渐融化的蜡烛,一滴一滴的滴入了姑娘的胸口。
他胸口的那颗刚刚觉得有些凝滞、迟钝的心脏。
忽然似是合上了酒井小姐的心弦,重新有力的跳动了起来。
似乎手掌感受到的那不是酒井小姐的心跳。
而是老僧用一只重锤狠狠的敲打在了他的胸口,于是,他的胸口发出洪钟大吕般清亮的巨响,做为回音。
这一刻。
顾为经觉得艺术家用“心”去感受世界,这句话真的不是什么空洞的虚言。
在酒井小姐的心跳下,在胜子小姐的热度下,顾为经觉得到两个人宛如是连接到了一体。
明明他的心跳如雷鸣。
明明胜子的心宁静而又安稳。
可两个人似乎都在以同样的心律跳动,是男声和女声的和弦,是一首乐章里高音谱和低音谱互相回应的两个部分。
这一刻。
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桎梏被打破,包裹着他的那层“壳”,像是敲碎一枚鸡蛋一样被轻松的打破。
学走路的小鸭子觉得自己回到了鸭妈妈的身体。
顾为经则仿佛觉得,自己接入到了一个巨大的感受器官之中,前所未有的细腻多情。
白色的落花,绿色的落叶,橘色的猫猫和蓝裙子的小姑娘。
阳光是没有重量的轻纱,披在这一切的身上。
在他和胜子画画的这一小会儿功夫,阿旺似乎打了个小盹,恢复些许的精力,又开始它的跑路大业。
阿旺的跑路计划就像是推石头的西西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