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整个国家,哪怕把所有的大军阀们都算上,能配发全套纯进口武器装备的,就没几支部队。”
“枪是好枪,但问题在于,你了解你手中的枪么?”
他笑吟吟的问道。
“杀人足够了。”
吴琴莱咬着牙,用尽可能凶狠的声音说道。
“不不不,你错了,这是一个很大的普遍误会,很多人以为上战场只是对着人影扣动扳机就足够了。这完全是乌合之众,散兵游勇的打法。这种打法,很多时候,两方几万发子弹泼水似的朝对方的山林泼洒出来,最后回来一清点报数,搞不好双方唯一一个受伤的,是在下山的时候,不小心把脚崴了。”
“真正的杀人机器,是需要大量知识和经验做为积累的。想当兰博,你至少也得是越南战争的精锐老兵嘛。”
阿莱大叔接着笑。
“比如我就可以告诉你,你手中的手枪的初速是381米每秒,动能是501焦耳,这是假设你没有用什么特殊弹种的情况下。它至少可以轻易打穿30mm的木板,在入射角度比较好的情况下,能打穿50mm的。”
“所以你说那两个小孩子,即使躲在调酒吧台后面也没用。”
“这话对,但只能算对了一半。”
阿莱大叔挥了一下手。
“我怕您不知道,而因此产生误判,所以做为专业人士,我非常有必要要给您解释清楚一下。”
“打穿没问题。但这种情况下,穿过木板的子弹,随着它的弹头构型的变化,它会在瞬间发生剧烈的失稳翻滚。弹道完全是无法估计的,这也是为什么,解救人质任务的时候,不到最后一刻,是不允许隔着车窗射击的原因。”
“因为它不可控,你不知道你会打到什么,瞄准的是歹徒的脑袋,打中的没准就是胸口,甚至可能歪到人质的脑袋上去。”
“我想,在豪哥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吴先生?您问问自己,您真的敢开枪么。”
吴琴莱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他知道对方直接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豪哥对顾为经有一种迷之喜爱。
看待他,就像看待被他圈养在大鱼缸里的琵琶湖极品锦鲤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在刚刚在那种人影混乱的情况下。
他顶多顶多只敢对着天花板鸣枪。
而不敢给他们的腿上来一枪啥的原因所在。
他对自己没自信。
他能接受没打到人,他甚至能捏着鼻子接受打中了蔻蔻,但万一一枪把顾为经给干挺了。
吴秘书不太清楚。
回去以后,豪哥会不会把他也给干挺了。
“而且,打穿吧台的木板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吧台底下有大量的水管,酒瓶,什么的。9mm的子弹在液体中的侵彻力是很糟糕的。只要他们脑子清醒一点,你的枪就对他们造成不了什么实际伤害。”
阿莱大叔风轻云淡的说道:“所以我说,吓唬小孩子,就没有意思了,不是么?”
吧台后面。
正躲在那里的顾为经听着外面两个人的对峙。
他的心微微动了一下。
忽然之间,他明白了过来。
阿莱大叔这话其实不是对吴琴莱说的,他是在提醒自己呢。
“到里面去,角落处有一台制冰机。”
顾为经拍拍蔻蔻的肩膀,在她的耳垂处轻声说道。
制冰机的外壳完全是由金属制成的。
他觉得,那应该是这里面最安全的地方。
蔻蔻灵活的爬到了角落,用力的贴着后面的墙壁,然后转过身,伸出胳膊。
“过来。”
她张了张嘴说道。
“到姐姐的碗里来。”她笑嘻嘻的,用老顾同学最喜欢的老式港派武侠里的台词风格轻声道说道:“英雄儿女,事急从权,是为救人,少侠莫怪。”
见鬼。
这是什么张无忌在地牢里挠赵敏脚心时的台词?
武侠和老港片曾经风靡席卷了整个亚洲,看来没少看的不光是自家的顾老头。
顾为经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他还在那里犹豫矜持了一下。
蔻蔻已经用脚把他勾了过去,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子。
两个人紧紧的缩在一起,尽量把躯体都躲在吧台后面那小小的一台制冰机的背后。
顾为经不是第一次被蔻蔻抱过,也不是第一次被女孩子抱过的初哥。
但是。
他从未想象过,有一天,他会在外面被人用枪指着的情况下,被女孩子拥入怀中。
他也从未想象过。
有一天。
他会和蔻蔻抱的这么紧。
两个人似是两条罐头里的沙丁鱼,或者几件强行被主人连塞带踹,强行塞进迷你双肩包的过冬厚大衣。
你挤压着我,我挤压着你。
这是他生命中前所未有的“热烈”拥抱。
以前不会有。
大概以后也很难复现。
世间安全天地不过只是一方制冰机的投影,小的只能容下两个紧紧贴在一起的怀抱。
顾为经面朝蔻蔻,半跪半趴。
他能感受到蔻蔻的绕过他的脖子,小腿盘在他的膝盖后窝,整个人像是一只树袋熊一样环在他的身上。
让人不解的是。
这么小的空间,这么紧的拥抱。
顾为经却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应该有的压抑和窒息。
真是奇怪。
他知道又冷又潮制冰机的背后,不是一个好的感受到旖旎的地方。
被人在外面拿着枪指着的时候,无论如何也都不是应该感受到旖旎的时刻。
可顾为经这一瞬间。
难以抑制的有点走神。
这和酒井胜子拥抱的感觉并不一样。
胜子有无数的优点,她的一切都是软软的,被她抱着,像是陷入了草莓味道的海之中。
你会感觉整个人。
身体,精神,乃至灵魂都被吸收吞噬了。
整个人无尽的放松,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蔻蔻不一样。
蔻蔻的拥抱像是那种极细极细的,充满着天鹅绒一般质感,却有五彩缤纷的多色锦沙。
她的怀抱是干燥的。
也是热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