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十一章 龙争虎斗(上)(2 / 2)

全能大画家 杏子与梨 2104 字 3个月前

但不论是1963还是2023,哪怕是再过六十年,到了2083年,只要双年展依然保持着今日这种艺术竞赛的模式的话,那么猜测评委偏爱的艺术口味这件事,依旧会是美术展的传统组成部分。

这没什么见不得光的。

双年展从来都是命题作文。

而会点题,是优秀学生的基本素养。

评委是研究古典艺术出身的,就多搞搞古典类型的绘画创作。

评委团和策展人是搞先锋艺术出身的,就费心多在作品的理念和行式上下下功夫。

你非要反着来……

这当然是你的自由,但人家评委不喜欢你,也是人家的自由。

这就好比乾隆过寿,让画院处的画家们画命题作文,你非交幅《野猪皮(历史上努尔哈赤的满语名直译)宁远奔逃图》上去,或者给宋太宗上幅《高粱河驴车显威图》,梗着脖子,非说这叫写实艺术。

皇帝老子拿你的九族当消消乐玩,也别嫌弃人家气量小。

顾为经优势是,他在树懒先生的播客节目上,在唐克斯的口中,得知了这届双年展挑选作品的偏好方向。

而对于背后站着大画廊的参赛者来说,新加坡双年展这种能被狮城政府当成国家文化名片的艺术竞赛,如何点题其实也一点都不难猜。

文化融合性、国际性,文化交流,多元化风格……展览上重点要素其实无非就是这些。

早在多年前,行业大犇南条史生策划首届新加坡双年展的时候。

他就对记者明确表态过——在新加坡所举办的画展应该有其特殊性。

它应该既有亚洲属性,又有欧洲属性。

很多展览与奖项,都有其封闭的一面,比如英国的透纳奖做为水彩领域的最高奖项之一,便只会颁发给英国人,英国永久定居者,以及英联邦国家公民。

而像是酒井夫妇本来想安排胜子出道的横滨美术展。

对方也是老牌的亚洲艺术展。

论规模,论资历,它都不比新加坡双年展来的差。

横滨三年展的问题是日本属性也显得太浓。

基本上都是日本本土的画家在玩,历届策展人和评委团几乎完全都是由纯粹的日本人构成的,也会显得排外。

在这一点上。

纵然新加坡的面积非常小,场馆会比较局促,但拥有着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

它的东南亚背景,它的四大种族的多元属性,还有它的国际色彩……

南条史生面对媒体时,最开始为新加坡双年展定下的风格基调,就是“双年展的大方向既有本国性又有国际色彩,而且要从亚洲人观点出发,成为连贯东方和西方的一条桥梁。”

历届策展人和评委团的背景几乎全部都来自欧亚大陆。

而无论策展人怎么换。

每届画展的风格、审美倾向,甚至是场地,都会根据各个策展人不同的策展哲学而有所改变。

双年展最基础的调性却从来都没有变过。

望着身前的投影屏幕,唐克斯忍不住敲了敲桌子。

人人都知道,什么样的作品才是评委们喜欢的。

可如何能把“概念”落到纸面上。

就难了。

能看到这样的作品,更是让他感到分外的惊喜。

“另外,这张画的画法,要真的说是单纯的讨巧,可就说的过于谦虚喽哦。”

唐克斯沉吟了片刻。

他刚刚和酒井一成交谈间,已经在网上找了些郎世宁新体画的电子画册一一看过。

这幅《阳光下的好运孤儿院》和那些作品粗看时,气质风格确实近似,仔细看,又有着鲜明的画法差别。

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

都是新加坡双年展,都是同样的基础调性。

他手里的双年展和南条史生打造的双年展,最后呈现出来的面貌,一定会呈现出非常大的差异。

画的都是印象派,都是塞纳河边的落魄艺术家小帮派出身。

雷阿诺的作品和马奈的作品风格就很不同,马奈的作品又和莫奈有非常大的差异,这两位还是关系极其相近,经常在一起交换创作思路的密友呢。

更不用提还有印象派、新印象派、后印象派,印象派立体主义、印象派现实主义的诸多风格细分的差别。

唐克斯还没有来得及精细的研究。

粗粗的一看。

这幅《阳光下的好运孤儿院》和郎世宁电子图册上的那些绘画作品之间的不同,有点类似于以修拉为代表的,喜欢用点彩技法来表达笔触纹理的新印象派画家,和以莫奈、雷诺阿为代表的老一代传统印象派画家作品所带来的观感上的不同。

区别远远没有印象派和新印象派之间差异那么大。

整体带给观众的感觉却类似。

郎世宁的作品笔触非常工整,用笔中正平和,色彩搭配也非常端庄严谨,这也是所有宫庭画家的作品共通点。

他们以平稳庄严为主,几乎不会玩什么花活,或者搞什么大胆的创新。

尤其是在创作那些会用在礼教场合的神圣的仪式性作品。

不出错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这种事情别说郎世宁了,雍正祭祀他爸爸的时候,觉得冷猪头什么的康熙生前不爱吃,想额外加两个特色小菜端上去,都要和群臣搞大辩论呢。

历史上也出现过好几次,因为画师的画的肖像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搞的祭祀典礼推迟或者重办的现象。

通常搞出这一出的画家,下场都不算太好。

而这幅《阳光下的好运孤儿院》,整体的笔触表达明显就要大胆的多,颜色变化也显得更加细腻,更加多变,更加灵动。

不光是笔触灵动。

唐克斯还在其中看到了手指涂抹的颜色过度痕迹,油画刀所塑造的刀痕。

之前没有联想到一块去。

此刻。

经过酒井一成的一提醒。

唐克斯在脑海中把这幅《阳光下的好运孤儿院》和刚刚的那幅《为猫读诗的女孩》,在脑海中摆在一处。

顿时发现画法不同的两幅作品,在创作时的笔触表达上,却拥有着很强的默契感。

“男女朋友啊……”

唐克斯抽了一下鼻子。

想起如今正在和他打着财产官司,互相都恨不得对方去死的准前妻,再看看这两张画。

无形之中。

他忽然觉得自己被洒了一把狗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