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袖子里取出供词,“哥哥,这是有人给我的,想讨我的恩赏,不是我要的。是有人向御史台递的信,这字迹哥哥应该很熟悉了吧。”
裴弃接过来,神色不变,展信细看,确实是秦叙的字迹。
勾画停笔处的细节不是能模仿出来的,简短的两句话,送葛涯一家进了地狱。
“哥哥,他心思深沉,根本就不是在你面前那般的纯洁模样!”李怀安看他太过于镇定了,语气急促了些。
裴弃收了信,说,“怀安,这是我的意思。”
这一句话,足以让李怀安息声。
他似乎还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眼前的景象有些晃,指尖蓦地紧紧攥着衣摆,褶子堆在昂贵的布料上。
他强颜欢笑,装作没有听清楚,“什么?”
裴弃说,“我说,这是我的意思,我知道了葛涯和他弟弟的腌臜事,所以让秦叙去办的。原本这封信我还不知道怎么解决,现在你替我解决了,多谢你。”
李怀安感觉浑身的血液在倒流,头顶的发冠似乎都松了,他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头皮发麻。
他听到了很多的话,可只有两个字入了他的心。
腌臜。
那是腌臜事。
李怀安忘了他是怎么离开的秦府,又是怎么回的东宫,直到手里的东西咯到了他,他才发现,他又把孤本带回来了。
他又有些庆幸,幸好没有给哥哥看到。
李怀安把里面那张巴掌大的画取了出来,放进白玉匣子里藏着。
而裴弃却没有表面那么平静,他压制着怒火,喝了口冷掉的茶,开始慢慢捋。
他屈指扣了下桌面,“松墨,左成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松墨对京中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只是没有裴弃的命令,他不会去详细查看背后的含义,“主子,最近没有,前些日子有。”
裴弃周身的空气一寸一寸冷下来。
“大约是在腊月初,左成在游湖时落了下去,当时很多人看到,他站在船头耍剑,突然就掉了下去,不过好在那边人多,及时捞起来了,没出事,就呛了两口水。”
松墨不明白自家主子怎么突然开始关心左成了。
裴弃把信折好放进心口处,想了下,还是起身走到炉子前,把信丢了进去。
火光瞬间变大,将那封可能会成为秦叙绊脚石的信烧了个干净。
“秦叙呢?”裴弃问,火光映着他浅色的眸子,看着更淡漠了。
松墨:“花园里,破风剑的声音从那边来。”
裴弃没说话,披了件翠色的大氅出门,二月料峭的寒风吹在他脸上,他却半点没有感觉。
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当得很是失职,竟然落到了让徒弟帮自己出气的地步。
而且,他想错了一件事——
秦叙是可以交付后背的家人!
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甚至是司空见惯,不愿意去理会。
可突然间发现有个人偷偷地站在了前面,想法设法替他解决掉这些事,心里还是会止不住地涌出暖意。
比烧十根瑞炭都顶用。
小花园里春色盎然,却没有一只飞鸟敢停留在此。
秦叙足尖点水,长剑横挑,一滴水珠就落在他的剑尖上,浑圆的,轻轻晃动。
“秦叙。”
水珠落下,溅起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