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说他身上有那么多伤口时,他都不敢相信。
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送,名贵药材流水一样送进来,整个东宫都成了药炉子,可裴弃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每次都是趁着太子睡着了,他才会来给裴弃送内力,养着他的经脉和肺腑。
裴弃确实觉得自己身体还不错,至少没有太医口中说得那么严重,尤其是喂饭那句话,他尤其不想听,必须回府。
顺德帝听说裴弃醒了,下朝后来了东宫,“兵行险招,这是谁教你的?”
裴弃愕然,他原本以为顺德帝会夸他,说他这件事办得不错,再给他一点嘉奖,和之前他们配合的时候一样。
顺德帝眼下浮着淡淡的青色,“朕早就跟你说过了,朕会为你考虑你的一生,不需要你操心,你当你的小霸王就行了,你这一次倒好,留了一口气……”
他说到最后,声音都在颤抖。
天家无情,可到底是人。
是骨肉相连的血亲。
裴弃手足无措,“舅舅……”
“知道错了吗?”
裴弃:“啊?”
他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问题会落到他身上来。
顺德帝拂袖,“啊什么?朕问你知道错了没有?朕的江山,还不需要你来做牺牲。”
裴弃抿唇,“知道了。”
裴弃愈发摸不准顺德帝了,他好像真的只是一个疼爱他的舅舅,来看看他,顺便教训一下他。
傍晚裴弃就从东宫搬出去了,扒着墙壁偷看的太子三师松了口气,但这口气没松完,太子日日都要出宫去看裴弃!
郡王府上上下下都恨不得把裴弃当成瓷娃娃供起来,秦叙更是亲自动手,衣食住行,哪一个都必须经他手。
“主子,方公子给你捎了幅画回来!”松墨三步一蹦从外间冲进来。
秦叙接过,徐徐展开,画上绿湖广阔,湖心亭中两人对坐,湖上小船晃荡,岸边桃花点点,夹竹而生。
画上还有一句诗,山光如淀,湖光如练,一步一个生绡面。
裴弃笑起来,“挂到花厅上去,他这画配这诗极妙,远山如翠,湖面如白练,走一步就是一幅山水画。”
“还有信。”秦叙说着也给他打开。
入目就是墨浓大字——
裴弃你大爷!
末了还画个王八,写着裴弃二字。
裴弃愣了下,失笑,“他在苏州都知道了,快给他写信,叫他千万别回来,那大夫好容易才找到的。”
这信到底没截住方辞礼,他直接从水路走的,就比信晚到一天。
好不容易把人安抚住,裴弃只能派人去把大夫请来上京。
好在这一次裴弃名声不错,大夫听说是他,连诊金都没问,直接收拾家伙进京来了。
裴弃最近发现个问题,秦叙不黏着他了。
裴弃坐在藤椅上,漫不经心地瞧着台上的戏班子,咿咿呀呀都没唱进他心里,反而觉得有点烦。
“秦叙。”裴弃心头有事不爱藏着。
秦叙从院墙上翻落下来,“我在。”
“你又开始躲我了?”
秦叙想,裴弃的话,依旧直得人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