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进了裴家祠堂,在里间找到了族谱,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短短一句话,看得秦叙手背上青筋暴起——
裴闻之,第四十六代孙,乃镇国长公主李氏所出。
族谱上写着裴闻之,秦叙不用看玉蝶都知道,那上面肯定不会是裴弃这个名字。
在族谱上,裴弃是不存在的人。
可在世间,裴闻之早就没了。
明明只是一个名字,秦叙却根本止不住眼泪。
原来这就是裴弃那六年的代价。
一步错,步步错。
他现在再回想当初的自己,竟然还顶撞他,恨不得回去把自己抽死。
你怎么敢啊。
没有裴弃,下一个失去名字的,就是他。
“裴弃……”
秦叙手指轻轻描摹着名字,夜里寒意砭骨。
“不是让你别查了吗?”裴弃披着袍子靠在门上,长发散落,眉目间都是无奈。
秦叙低头狠狠擦去眼泪,冲过去轻轻环抱着裴弃,“我错了,我以前不应该顶撞你的。”
裴弃:“?”
裴弃:“你什么时候顶撞我了?”
秦叙在他颈侧蹭,“就是有。”
“好好好,有有有,但是,秦小叙,我这辈子的耐心已经在你身上用完了,现在能回去了吗?”
秦叙摇头。
裴弃一脚揣在他屁股墩子上,心口攒着把六年的火,“不走你在这里做什么?”
“裴弃的弃,不是弃子的弃,也不是被抛弃的弃。”秦叙双手抓着他的袍子。
裴弃站在原地,忍不住叹气,“我知道了。”只是你这么想而已。
秦叙把他这辈子的文采都用了,“是,弃世间苦难,弃虚伪枷锁,得一个…未来的坦途,就算别人都不承认这话,我会陪着你的,我不会弃你而去。”
裴弃突然觉得,有一个人这么想,已经足够了。
“好,弃苦难,断枷锁,得坦途。”
从此裴弃行走世间,裴闻之寄存在每一次亲昵的呼唤里。
而裴弃也有了来处,是他的徒弟。
他离开祠堂时抬眼看了看老祖宗们,说,裴弃其实也不错。
养病的日子过得舒心,裴弃养到五月初时,已经感觉自己大好了。
顺德帝也亲自看了他,声势浩大,珍珠锦缎加药材,塞满了郡王府的前院。
太医院全跟着来了,最后一致认为,裴弃可以不用关在府里了。
于是搁置了月余的庆功宴便在重华宫办了起来。
徐二一行人论功行赏都连升三级,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谢恩行礼。
裴弃得到了一个玉雕印章,和一道圣旨,东州全部成为了他的封地,这个郡王的分量瞬间变得重起来。
不少大臣心思都活络起来,想要结这个亲。
到了秦叙,顺德帝直接大手一挥,让他承袭爵位,成了大周最年轻的小公爷,眼睛放光的大臣更多了。
满堂欢喜,也没有人煞风景地表示不妥。
众人有目共睹,看到看裴弃和秦叙惨样,都觉得这是应得的。
尤其是裴弃,那晚的鲜血流了一路,从长公主府到东宫,骇人至极。
倒是一波又一波的人上来敬酒,但裴弃喝不了,秦叙全部拦下,一口闷。
“小公爷替我喝酒,真是莫大的荣幸啊。”裴弃照旧调戏人,对手边酒盏里盛着的白粥没有半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