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地依然记得初中的一年,母亲让去向日葵地,甘夜生气的不愿意去,生气是在气甘地可以逃脱繁重的劳动,为什么自己非得去?
不开心的往前走,腿如同灌满了铅一样重。
到了地里满地的向日葵笑脸迎接着甘夜,只是甘夜依然在生气,那一刻其实她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只是,觉得自己这样的人未来真的会有人爱她吗?
手上拿着镰刀,一刀一刀的朝着向日葵劈过去,瞬间,一个完整的向日葵便裂开了。
看着被劈开的向日葵,甘夜意识到自己错了,父亲、母亲首先为她找借口,
“甘夜,你这是要去当兵啊?这么厉害。”
甘夜听了父亲的话觉得羞愧,便冷静下来继续好好的劈向日葵,不一会儿,就劈了一大半,天黑之前他们把所有的向日葵都劈好了,运回了家。
甘夜回家的路上就在想自己的不甘心,是觉得自己被伤害了,因为甘地的懒让她觉得不公平,因此,向日葵成了受害者。
斗狠的直接后果,便是你死我活。
甘夜三十岁的时候躺在医院里面,甘地打电话让给他转钱,那一瞬间甘夜哭着说,
“你总是让我给你钱钱钱,我能有多少钱!如今我都要死了,你还问我要钱!”
此刻,甘地才转变了方向,“你把自己照顾好,好好吃饭”,等等,说了一通宽慰的话之后便挂断了,后续,再也没有一个电话来问候。
甘夜在医院里,一个人躲进被窝里哭,哭自己这一生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记得上次还和父亲在那个厂里上班,自己还是个只会编辫子的小女孩,怎么如今却要死了?
可见,人生的场景一直在转变。
产房,家,学校,单位,游乐场,地铁,火车,飞机。一个人的一生就是那些地方,除了这些地方她到底还可以去哪里?
童年的家里面,甘夜看着哥哥会埋怨他不争气,连带自己也要一起挨骂。
明明都是用同样的方式管教的孩子,怎么甘地和甘夜这两条线就朝着不同的方向在走。
甘地的世界永远都是对抗,挨骂和罚跪。黑暗里甘夜看着他跪在地上,一个人在那哭母亲冷血的并不在乎。
甘夜心想假如自己是母亲,如果自己有儿子,那么,一定不这样对待他。
身为女孩的甘夜,在大家庭中也有遭受忽略的时候。
每次看着那些男孩子,甘夜总会觉得他们分走了属于自己的爱,这样一来,甘夜便恨不得自己是男孩子。
记得表哥后来得了糖尿病,奶奶特意做的荞麦馒头给他送去,而奶奶却从未这样对待过自己,甘夜那时候恨极了。
奶奶说到底,还是爱男孩子。
甘夜有一年和奶奶一起去镇上,甘夜想买一件睡衣,后来,奶奶非要花钱给甘夜买,甘夜记得那件睡衣上面有一个小熊,颜色是灰色的。
那件衣服,实际上没穿多久后来起毛了便扔掉了,就这,还花了五十块,无良的商家。
每一次发怒的时候,甘夜意识到自己不该发火的,可是自己却发了火,持续的怒火感觉要烧灼自己的心。
大约是在初中,甘夜便开始了寻死的念头。
就在父母住的那间房子里面,甘夜一个人住在里面,忙碌完一天之后一个人待在里面发呆。
每次母亲发怒,甘夜便拿着刀子划向自己的手腕,一刀、两刀下去,没有触碰到动脉,只是溢出来一点点血迹。
擦过之后,包扎起来第二天穿着长袖去上学,装做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穆雷总会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甘夜,你的作业能借给我吗?”
“你需要自己拿。” 甘夜总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穆雷借用她的作业,基本上是无所谓的。
“甘夜,你心情不太好?” 穆雷问,
“没什么。”甘夜一瞬间,拉了拉袖子底下的那只手,还在疼。
穆雷的妈妈也这样骂他吗?穆勒的姐姐会和甘夜一样的感受吗?
穆雷如果痛苦的时候,他的姐姐要怎么维护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穆雷只是甘夜家族的一个不同的影子,本质是一样的。
站北路的房子里,穆雷第一次伸出手拥抱甘夜,只觉得她是一本厚重的书籍,不敢翻开。
窗户外面,有一棵香椿树,和甘夜四岁的那年窗外的那棵臭椿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作为男孩,就要承担挨骂,只为了以后当家里的顶梁柱。
甘地、穆雷都是一样的人,而甘夜也想当顶梁柱,可母亲从来都是说,
“你以后是要嫁人的,你以后和这个家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那天读小学六年级,甘夜丢了自行车,那一次碰到于泉,甘夜眼泪断了线一样。
“甘夜,你怎么了?”于泉问道,他对女人如同自己的母亲对男人一样,
于泉的母亲当年是跟着自己的叔叔一起,后来,叔叔出了事之后便直接和另一个男人火速结婚了。
在母亲眼里,觉得于泉的母亲人尽可夫,谁都可以玩一腿。
此刻的甘夜看着于泉,他还只是个孩子,并没有被污染,于是给他说,
“我的自行车丢了,找不见了,那是我姑妈送给我的成人礼。”
“别着急,我想一想,会有办法的。”
于泉看着甘夜,那次,甘夜知道于泉的母亲也给他说过甘夜的叔叔,肯定是这样,因为甘夜能感觉出来于泉看她和看别的女生不一样。
“可能是这家人骑出去了,不用担心的。”于泉信誓旦旦的跟她说,甘夜的心才稳定下来。
于泉让甘夜去自己家转转,甘夜便跟着到了那个宅院看。
“你看,这里,我妈妈给我说,以后要给我盖房子的。”于泉一脸向往的看着那片地,就好像那荒地瞬间变成了高宅大院一样。
甘夜看着于泉,只觉得他很傻,他的母亲一边奴役他,另一边,又给他许诺一些东西,以此来圈住他的一生。
甘夜顺着于泉看过去,他家里只有两间厦子房,屋顶的瓦还是灰瓦。
看来男生的智商的确是不如女生,一直活在上一代人的奴役中。
那天回去的路上,甘夜骑着自己的车子回家,总觉得被人摸过自己的车子好恶心。
她总觉得,未来必须是自己选择的未来,而不是一味停留在母亲的创造物之中。
甘夜总感觉母亲太笨了,以至于过早的被甘地拿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