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葬礼之后(1 / 2)

甘夜考上重点的那一年的夏季,爷爷便去世了,而那一年的冬天艳妮去世了,这样一来,便相当于那一年甘夜生命中离开了两个人。

爷爷的葬礼在八月份,从她见到爷爷的最后一口气还在到爷爷彻底的离开,甘夜突然就呆着了,那个人的魂魄离开了身体,身体被放在那个小床上。

从葬礼开始到结束,甘夜只觉得一个人怎么那么快便被运输到了坟墓里面,甘夜的十八岁和死亡紧紧的捆绑在了一起。

那天去墓地的路上甘夜想着从前爷爷还在那边地里干活,没几年的事情吧,也就甘夜读了初中、高中,到了高一的下半年身体便渐渐不行了。

一个人怎么可以那么快便结束了生命?他的灵魂走了,离开了肉体彻底的离开这个家,如同他从未存在过一样。

爷爷炕上的衣服都被塞进了棺材里面,包括他那个玉枕。

那是哥哥从蓝田弄回来的,爷爷在西边屋子里睡的时候就带回来了。

那个枕头很凉,夏天睡着的确很舒服,爷爷从前只是枕着一块砖头,哥哥看见了觉得爷爷好可怜便去给他弄了一块玉石的枕头,就这样,一直用到了爷爷去世,那块玉枕也被携带到了墓地里面。

爷爷走了,门口那个棺材也被挪走了,感觉家里一下子空出来很大的空间。

甘夜不明白一个人的消失会给家里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不仅仅的留出一大片空白,更多是和爷爷交叉的那些时空一起被带走了。

死亡,才是生命真的开始,如果没有死人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生,生就是一段连续不断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最终会走向终结点,我们和爷爷一样到最后都要抛弃自己的肉体,去往灵魂的寄居地。

葬礼上,二妈开心的招待着来来往往的人,母亲见了一点都不悦,只觉得他们打破了这份悲伤。

二妈的意思是,“人都死了,更何况是喜丧,没必要哭哭啼啼的。”

甘谷赞同二妈的看法,只是姑妈不高兴了,“死的人是我爹,你们高兴给谁看?”

几句话下来,闹得没脸色、没脾气。

这边哭那边笑,几家欢喜几家悲?

爷爷走了之后,炕那边空置了很长一段时间没人住,甚至,有时候要去那边拿东西,大家都不敢过去,生怕爷爷回来了。

一开始,家中的牌位上供奉着爷爷的照片,那张照片是从全家福上面截下来的一张,比较虚根本看不清。

被放大成黑白的,更是有些吓人。

每日供奉的一碗饭、一碗汤和一个香炉,就这样供奉了一个月之后,哥哥觉得来来去去总觉得怪怪的,有点儿吓人,商量之下便撤掉了爷爷的牌位。

当那照片被挪去放到了小房子里一个箱子,家里的气氛感觉才稍微好了很多。

人们议论的话题慢慢变了,变成了新的事情,不再关于爷爷,更多是村子里新发生的事情。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而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不可能一辈子围绕着死人打转。

主要是,死亡会让人恐惧,恐惧会导致人频率下降,而人一旦频率下降了之后便互相攻击,谩骂、斗狠都来了。

和死亡息息相关的都是不好的事情,人们不喜欢死亡,更不喜欢争吵和纷争。

葬礼过后的第一年,家中的对联变成了紫色,家中有过世的人三年是不能贴红联,要么是紫色的、要么是白色的。

父母把炕那边收拾的全新,再炕四周刷上了绿色的油漆,新绿色的油漆覆盖在上面感觉到新的气息在流动着,上房那时候还没住几年依然很新。

大年初一破天荒的二爸直接过来了,到了家里之后和父亲一起在炕上躺着,甘夜不明白一向他们兄弟之间不和睦的,如今,爷爷去世了倒还自动就好了不懂得是因为什么。

甘谷给甘夜买的新衣服,那一年,甘夜自己选择红色的棉外套上面很多骷髅,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是一个个骷髅。

刚好哥哥他们拿着相机过来,甘夜和大家一起在那边拍照,余艳艳来找甘夜玩,就这样十八岁的甘夜和余艳艳就定格了一张照片。

余艳艳妖娆,甘夜天真中透着腹黑,她们真的是一对好闺蜜。

十八岁,爷爷去世了。甘夜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知道自己要离开,必须在离开之前做一些什么。

叫上余艳艳一起他们约着去罐子水库那边玩,甘夜一年级的老师就是罐子那边的人,只是,后来再也没见过那个人,如同凭空消失了一样。

甘夜叫上了胖子、穆雷、卫军、玉婷、小莲和余艳艳,七个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镇上那边往水库那边走着。

“我们这一行人真的好多,好开心呐。”胖子扭着胖乎乎的身体说这话,

“那是必须的,你要感谢我。”甘夜说着,只觉得这帮孩子们在这一刻进入的是同一个未来,等到了下一刻,便分道扬镳了。

“水库会远吗?”玉婷问,

“不远,很近下了这个坡便是。”胖子熟门熟路,

穆雷一直都没说话,待在一边好安静。

胖子的主力在余艳艳那边,可是,余艳艳根本不喜欢他,闹得没什么趣味便一个人在前面带路。

很快到了罐子水库那边,一个湖泊静静的躺在山坳里面,无人问津似的。

甘夜抬头看着刚才下来的地方,意识到在黄土高原这里要看到水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如果在南方就不会那么难,因为南方降雨频繁。

“胖子,你长大后要做什么?”甘夜问,

“我?长大后就当个公车司机就好了。”胖子笑着说,

“这就是你的梦想?当一辈子公交司机?”甘夜惊讶的问,

“怎么了?难道不行吗?”胖子反问,

“可以,能把一件事情干一辈子也不普通。”甘夜赞同着,眼神却顺着谷底看向山谷上,她到底要去哪里?这连绵不绝的黄土以及北边的秦岭,自己的梦想是什么?

余艳艳的梦想是古城,玉婷她们未来都打算留在老家,根本不想出去。

甘夜看着他们这些孩子,心中一阵悲悯席卷而来,她想要的未来从来不是这块土地,而是更大的世界。

在爷爷的葬礼之后,甘夜第一次认真思考了自己的未来,以及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到了夜晚,胖子留大家在他的老宅里面住,余艳艳、玉婷和小莲都要回家,觉得胖子家太久,而甘夜却不想回家,想着未来回家的日子多着呢,叛逆一次又何妨?

索性,她们最后都走了,只剩下甘夜、穆雷和胖子,到了后来甜妮来了,甜妮一来胖子就拥上去直接啃了一口,她倒也不生气,笑着和甘夜打招呼。

到了夜晚,胖子从一边的箱子里拿出了被褥,随便铺了铺床便直接上去睡觉了。

甘夜便在客厅桌子那边坐着,穆雷就坐在对面那边。

点了一对红色蜡烛在那边,甘夜和穆雷在那边没事做便打扑克牌,那个晚上他们两个都没睡觉,一直熬到天大亮,五点多的时候甘夜去厕所,出来之后穆雷实在困。

从那个厕所出来后甘夜抬头看了看天空以及荒败的宅院,她知道胖子这次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他们在城市里有地方住,不可能再回到乡下了。

穆雷骑着摩托车送甘夜回去,晨雾很大,那是冬日里。一路上甘夜有时候会想,不如就这样过一辈子吧,穆雷人的确很好。

在婚姻里面,他是绝不会动手打人的他的性格决定了他就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