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哥来福建,赵公明请大家出去吃饭在燕江楼那边,甘夜刚下班拿着钱包到了楼下,那还是夏季的时候。
他们在燕江楼里面点了一些小吃,都是本地的特色,每一份量比较少,而且,虽然是特色,但是也有很多人吃不惯那种口味。
最主要的是,那次离开的时候甘夜把钱包丢在椅子后面,那钱包里有刚收上来学员学费五六千多,当时就急了,幸好赵公明跑了上去那桌的服务员还没有收餐桌,黑色的钱包明晃晃的就在椅子后面。
钱包没丢就好,不然,第二天给老板怎么交代这件事,学员的学费平白无故的就丢了,这还得拿自己的钱来赔。
那天婆婆、洪哥以及赵公明甘夜走在河边,龟山公园的夜晚还挺凉快的,甘夜想着一切在第二年就好了,等着孩子出生之后这一切就结束了。
却从未想过,只要你活着,就是无限的问题,只要你存在,就会不断地遇到那么多的问题和人,一个接一个,甚至,在你还没想好那些人就出现在你面前,或者,那些事情接踵而至的到来,打你个措手不及。
新冠反反复复,人们在恐慌中不知怎么往前走,铺天盖地的疫情传染,让人们都觉得无比恐慌,谁也不知道死亡和意外什么时候到来。
22年过年的那一年,依旧没能回家去,那家的叔叔叫去他们家吃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切都不会有什么变化,叔叔看着赵公明总觉得他是自己的另一幅画像,是自己生命的延伸,即使是亲生儿子都未必和自己那么投缘。
可是,他却不知道赵公明是那么多人送出来的,他的大哥、姐姐、父母一个个把他送的那么高位置上,不是给一个外人窃取果实的。
这样一来,问题就种在那里,每个人心中都有膈应的点,可是大家谁都不说这件事情。
22年底国家新闻表示要彻底放开管控,冰玉正在读大班,十二月中旬,规定下来所有的孩子都放假回家居家隔离。
河北早在十一月疫情蔓延的很厉害,一家子人都去挂瓶,公公之后还住院了,感染了新冠之后死的绝大多数都是有基础病的老年人,赵公明的姑父、大伯就是在那时候去世。
大姐夫不让回去,而他姐姐却坚持要赵公明回去,不然,亲戚之间的关系尤其不好看。
那时候正是疫情的高发期,一旦感染上了,整个人会高烧不退,头晕、整个人根本没有力气,多方权衡之下还是没让赵公明回去老家。
大伯的葬礼也草草了事,后来,赵公明说,
“他的亲孙子都没去,我一个外人回去做什么。”可是,此刻他忘记了那个老人从前教他练字,给他讲很多知识,很多事情要以情面来论。
在过年之前,所有人都感染了一番,甘夜一个人晕乎乎的躺在床上,早晨一起来整个人就头晕乏力,简单随便吃了点就继续在床上睡,那时候医院也爆满根本到处都是人,这样到了第三天,烧退了,喉咙肿的实在疼,刚好家中有橙子。
等到病好的差不多之后,一股强烈的孤独席卷而来,好像对生命没有什么意义了,甘夜突然被过去自己的一个意念所捕获下来,那是过去的自己叩问未来的自己到底过的好不好。
终于,在肉体最虚弱的时候,魂魄无所依附到处流浪,从福建到陕西,在上空飘荡着。
23年过年终于可以回去家里过年,甘夜和婆婆的关系也破天荒的得到了缓和,终于,不再看对方不顺眼。
过年继续吃的是饺子,甘夜和婆婆两个人在那边包饺子,赵公明一个人待在那边玩手机,冰玉一个人在院子里玩。
甘夜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当年进那扇门后的东西是什么,自己的确无法和闺蜜一样在男人之间游刃有余,因此,那扇门便锁死了自己,这就是成长所要付出的代价。
河北吃饺子都是白菜馅的,每次婆婆都要剁馅,完了之后挤出水分来和猪肉拌在一起,并且,从大年三十开始吃,一直吃到正月结束。
甘夜问婆婆,“那这样饺子馅不会坏吗?”
“晚上放到坏头去了,怎么可能坏?外面零下十几度呢。”婆婆坚持着,
“可是白天气温高,这样一冷一热,饺子馅不就坏了?”甘夜总觉得那饺子馅有问题,吃起来和平日里新鲜的不一样。
最后,婆婆也就听甘夜的,剩下的饺子馅直接放冰箱,尽量在几天内吃完。
赵公明认得叔叔消失了,关于他们家的事情也消失了,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家中,这里老大是姐夫,赵公明终于成了最小的。
一个人出生就决定了这个人的命运,这样的家族使命是要背负一辈子的,不会因为你认识了什么人,或者做了什么事情,便和原生家庭断绝关系。
福建人好吃,饭桌上出现频率多的有甲鱼、蛇、鸡、鸭、鱼、龙虾、鲍鱼、海参等等,基本上,能入口的都可以吃。有一句调侃:福建人什么都吃,天上除了飞机不吃,地上除了坦克不吃,海洋除了潜水艇不吃,而广东人更厉害了,广东人专吃福建人。
甲鱼消失了,饭桌上出现的是水饺,茶树菇消失了,出现了红烧肉、焖子、驴肉火烧等等,听到的都是平仄的调儿会和的话语,只觉得,一片水土一片天。
有一年夏天甘夜带着孩子回去,刚好四姐带着冰玉去看羊,那边养的是绵羊,一个个毛绒绒的,一团团的,就是比较脏一点。
冰玉穿着姑姑买的衣服,拿着草在太阳底下开始喂羊,一遍又一遍的走过去给羊吃草,丝毫不觉得头顶上的太阳热辣辣的。
到了傍晚,甘夜在那个家中看着赵公明站在台阶上,心中被母亲的样子附体了一样,朝着他只是说了一句狠话,赵公明疯了一样便开始骂,甘夜直接往出走的时候他拎起凳子朝着甘夜砸过来,那凳子只是到了甘夜前面一点落在地上,看到如此,一个人转身便走出去,天色已经暗下来不知道往哪儿去,一个人走到了路的尽头。
陌生的村庄里,没有几户人,一个蹲在田野里面想回家,可是却不能,还有冰玉呢,如果,当年没有冰玉就好了,拍拍屁股离了婚就一了百了。
甘地生病父母忙前忙后的时候,甘谷电话打过来给甘夜说,“你现在离婚,孩子不要了,马上回家。”
那一刻,甘谷的话如同是命令一样,有一个瞬间,甘夜真的想抛弃一切直接离婚算了,什么赵公明、什么黑衣人、什么梦境、什么柏拉图统统见鬼吧,一切都可以翻篇了。
可是,冰玉是一个孩子,一个活生生的人。
如今丢下她,等到二十年后自己不就是别人的翻版吗?冰玉彻底成了留守儿童,和堂妹一样自小便没了父母管教,那份可怜自己是看在眼里的。
甘夜继续往前走,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那边抱着一个孩子,便坐着和她聊天,那个老太太人很好一直问,
“你是哪家的?怎么出来溜达?”老太太抱着那孩子,孩子的父母没在跟前,
“那边赵家,最后一家的。”甘夜指着刚出来的地方,看着那个地方总觉得一场梦一般,当年,自己是嫁了一个复合体,可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
“哦,那家人啊,那家人还行。”老太太开始评判着赵家,
“我也不知道我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奶奶从前是河南的,我也跑得这么远,不知道为了啥。”甘夜给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太太诉说着心酸,
“是啊,孩子,离开了妈妈就是这样没有人保护了,如果,你当年离你娘家近一些就好了,无论如何,娘家都是你的支撑。”老太太若有所思的说着,好像在想自己过去的事情,
“嗯嗯,阿姨,太晚了我要回去了,我还有一个孩子,是个女孩。”甘夜起身往回走,听到冰玉刚才哭了,很大声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