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爷爷做了一罐蜂蜜核桃走了进来,
“这个给孩子吃,会缓解咳嗽。”爷爷站在门口,母亲在床上坐着,
“你放在那边。”母亲指挥了下,爷爷放下蜂蜜核桃就出去了,爷爷怕母亲刻在骨子里的。
母亲打开罐子,舀了一勺蜂蜜给甘夜吃,”喝口水,别呛着。”
蜂蜜的甜一下子润到了肺里面,咳嗽渐渐缓解,不小心咬到了一个核桃皮,爷爷剥核桃的时候不小心弄进了里面,
“你看你爷拉撒的。”母亲说这,甘夜知道爷爷眼睛看不清楚了,
看着爷爷的时候,爷爷已经六十八岁了,当时隔壁伯伯去世的时候感觉只觉那是一节预习课,而真的当堂的死亡课是在甘夜高中的时候,那口黄色的棺材一直提醒着甘夜要快一些成长,牢牢抓住物质世界的一点东西来。
每天回家推开大铁门,看见明黄的棺材就心里特别害怕。
赶紧一溜烟跑去房间里,真不知道母亲在父亲不在家的日子是怎么熬的。
爷爷怎么就会出现在这个家里,甘夜问过母亲,“妈,为什么爷爷住在我们家?”
“你爷爷当年被你奶奶分过来,跟我们过,当时带过来只有一床破被子,在那边被人嫌弃脏,到了这边还是被人嫌弃。”母亲絮絮叨叨说以前的事情,
“就是我们要管爷爷到老,对吗?”甘夜问,
“是啊,他们不管,我们管。”母亲愤愤不平的说,那天母亲回答了爷爷怎么过来这个家,但是却没回答爷爷为什么来到人间这个问题。
爷爷是怎样从一个孩子,长大到一个中年人,然后才是一个老人。
爷爷年轻的时候,被盛放在父亲眼里,而父亲年轻的时候被盛放在甘夜的眼睛里,就这样一代又一代的传递下来。
总是听爷爷说,那一年征兵打仗,爷爷便跟着大家一起去当兵,就是日寇要破潼关的那一年,去了之后刚好入国民党派吕正操的那一部,爷爷总是站在村头吹嘘,
“我上过战场,打过仗。”
一旁的老人问,“那你打过鬼子吗?”
“没有,我在后面,炮火连天的实在可怕。”
“那你不行,太胆小了。”一边的老人在那叹着气,
“那你连战场都没上过,连日本人都没见过。”爷爷此刻开嘲笑那个人,
“日本人有啥好看,不过是一个鼻子两眼睛,难不成他有三只眼睛?”那个老人开始反驳,
“哼。”爷爷生气的直接回家,不和他说了。
战场炮火连天,那是从前的岁月,甘夜出生之后只觉得岁月静好,尤其是校园里面松柏终年长青,玫瑰和月季分外妖娆,他们口中的战争就是一场梦境。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甘夜的梦境就全部变了。
入睡之前身体躺在父母的房子里面,躲进金丝线的被子、绣花的枕头里面,暗黄色的灯光之下甘夜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起身发现周围一切都变了,在这个家中父母、爷爷都消失了,正剩下自己一个人。
村外听到马蹄声、以及部队走路的声音,叽里呱啦的那是日本人要来了,甘夜走出村子才发现外面全是尸体,到处血流成河一样。
逼近的脚步声以及马蹄声,甘夜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竟然穿的是白裙子,心想“糟糕!这要是被玷污了,还不如提前自杀。
一想到这儿,看了看地板上一个人身上流下来的血迹,甘夜直接捧了一捧往自己的身上脸上到处涂抹,直接躺在地上,拉过一具尸体直接盖在自己的身上,保持假死的状态。
终于,铁蹄声音逼近了,那些人叽里呱啦不知道再说什么事情,四处看过之后,有人在查验尸体。
一个人走了过来,拿着刀子朝着尸体扎过去,扎穿了甘夜的肚子,不过,甘夜依然还是一声都没吭。
渐渐那些人都走了,只剩下甘夜之后立刻起身回家,找布条自己包扎起来,大约是从那一天开始,甘夜的生活里再也没了洋娃娃,只剩下了那些恐惧。
爷爷每天五点起床去地里干活,到了冬季就在那边一直挖树根。
有一年,母亲让自己和爷爷去那边摘柿子,巨大的荒野里面就自己和爷爷两个人,柿子一串一串的就挂在树上,甘夜和爷爷卸了整整一车的柿子。
这棵柿子树也长得很奇怪,刚好是长在半山腰的位置上,一般的树根都在外面裸露着,即使是这样,它依然枝繁叶茂。
爷爷站在坡上面在那边勾上面的,很容易就卸完了那一半,这一半由于地面更矮,在坡底下便更难卸下来。
仰着头,卸了很久,休息的时候看见一个柿子被鸟啃过,爷爷说,“你吃这个,这个被鸟儿啃过,肯定甜。”
柿子看起来红红的,皮薄薄的,甘夜从这边吃了一口,简直赛过蜂蜜一样,是在好吃的。
“这鸟儿比人聪明多了,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哈。”甘夜笑着,
“鸟儿有鸟儿的智慧,要不然,它们怎么活下去?人有人的智慧,鸟有鸟的智慧。” 爷爷说完话,又恢复了安静,甘夜觉得爷爷并不像母亲说的那样,他更像是一个智慧的老人,
那天回去拉着一车满满当当的柿子,走在路上甘夜给爷爷推着架子车,觉得心中被什么充满了一样开心的不得了。
爷爷从前拉了一架子车的干草去西安卖,那时候来回就花了三天时间,路上饿了就直接吃馒头,真不知道爷爷当年走那条路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母亲说,“当年你爷爷是走路去西安,你爸爸去西安是骑着自行车,到了你们是坐火车去,这就是一代胜过一代。”
可是,母亲没有去思考身体的确是受苦更少了,那么,减少的那些时间和空间可以用来盛放什么?走进城市的过程中,如果,只用来放那些物质,必然灵会腐烂、溃败。
去林林家的时候,厨房上面摆着一个香炉,他们也学南方人开始供奉。
只是看起来非常怪异,不知道供奉的是什么。
甘夜和荣儿聊天说到泰国,荣儿讲泰国的事情,
“那地方的人实在可怕,刚出生的婴儿被用来做古曼童,好多明星就去泰国请古曼童来让自己升官发财。”
“我之前楼下的一个店铺那边就有一个古曼童店铺,每次路过我都吓得不敢看。”甘夜在那边上了两年的班,福建到泰国过去也很近,
“泰国那就是佛像比较多,卖的有佛牌、古曼童、舍利子等等,那些东西我不信,我们只是游客过去看看,不过,说真的我看了都害怕的紧。”荣儿的脸被吓得惨白惨白,
“都说泰国邪门,这是真的,我感觉东南亚的国家我是根本不会去的。”甘夜的梦在以色列,那座尸骨堆起来的圣殿,那是她的梦想之地。
面对庞大的儒家文化传统对照,西方的宗教思想就显得格外魔幻,甘夜想去以色列的哭墙下回头看看东方国度中她这一家子人到底在做什么,他们真的意识到自己所做的是自己想做的吗?
每一个灵魂都纷至沓来,走到甘夜的世界里,只是那么多灵魂的问题,到底要怎么解决?或者说症结就在他们自己的身上,根本就是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