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信不信这个物质世界的确是一场梦境,当你睡着之后进入的那个世界才是你的全我空间,而在那里你才可以解脱你的自我。
甘夜梦到一片牛奶湖,树枝横斜交错在上面,甚是美好的样子,驻足在旁边想着如果再能够明白这个世界的大道,今生就再也别无所求了。
回到现实里依然是赤裸着,真实的现实,依然在那间房子的院子里,四四方方的天空以及母亲在厨房内忙碌着,物质世界的一切食物都是从人的手中创造出来的。
温热的鸡蛋还带着血丝从里面滚了出来,父母的时空的确是很奇怪,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空?这个时代的人们只是刚刚满足了温饱,每个房屋都被打上了各自的烙印,包括每家人的馒头和孩子都不一样,多年后甘夜才明白他们追求的是一种精神上的超越,以至于,他们根本不在乎物质。
后现代的生活里,大家都住在规规矩矩的楼房里面,就是一个固定的盒子里,摆放着几乎差不多的家庭用具,没什么区别。
当年在那个家中的时候,母亲经常性的责骂,以及哥哥角色的缺失让甘夜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灰姑娘,什么都要做可即使这样依然要挨骂。
每次提水倒进瓮里面,从水窖到厨房十步那么远,一双手就那样提着水桶一缸一缸的倒满,来来回回跑七八趟才能倒满整个缸。
之后,在那个农村中学看见了一个蓄水池,水池地下全部是厚厚的水垢,此刻的甘夜才意识到人们所说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是怎么回事。
回到童年在厕所边上,墙壁还是亮粉色的时候,从厕所和上房的夹缝中看出去,关于甘夜的命运是有无数条,可是能选择的只有一条路线,而且只能走一条路线。
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便决定了只走一条路,其余的平行时空便完全塌陷了下去。
后来每一次要选择的时候,便能看到另一条未选择的路,当自己走了的这条路回头再看那条没走的路,总是会推断出那个时空里的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会经历到什么事情以及会有怎样的思考。
这样一来,那些没选的命运变成了平行时空中另一种命运,一直交错着影响甘夜的个人命运。
那天从厕所出来之后去奶奶家,问妹妹和奶奶刚才在做什么,她们说什么都没做。
甘夜继续问,“你们刚才有没有议论我?”
妹妹否定了,而甘夜坚持她们刚才议论自己了,一再的坚持让妹妹有点儿生气。
后来,甘夜便觉得可能她们真的没有说到自己,可能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但是确定的事实便是甘夜到了奶奶家,那个没去奶奶家的甘夜消失了。
一个人只能在一个空间和时间里,而不能同时出现在两个时空里。
那天甘夜和静静、丹丹在那边玩泥巴、打针游戏的时候穿着开裆裤,母亲后来突然出现叫甘夜回去,在后门口的时候看了一眼,“以后不能穿开裆裤了。”
回去之后母亲便给甘夜把裤裆缝合起来,以后小便只能在大人的厕所里面上。
甘夜离开的时候看见了未来的自己,她蹲下身和自己的脏脏手握手,只是那个女人穿着光鲜亮丽的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甘夜喊了一声母亲,
“妈,我好像看见未来的自己了,那个女的从好远的地方回来了。”
“别乱说,怎么可能的事情。” 母亲说着打开后门往回走,让甘夜脱下那条裤子缝起来档口。
多年后,回到家乡的甘夜从后门往新宅子走,那天本来觉得自己很没用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是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成就,整个人正沮丧的时候无意中看过去,当年她和静静、丹丹在那边玩泥巴的场景出现了。
突然,自己往回走的那个场景也出现了,那一刻,甘夜意识到原来未来和过去之间是有交集的,而且,意识让这两者之间是贯穿在一起的。
正因为是自己,所以,必须回到这里。这个破旧而落后的地方,这个养育了自己十八年的地方,正是启发自己后半生要去哪儿的神圣之地。
对门是静静的家,静静父亲说他去山西搞工程了,有一年还听说静静去国外打工去了,没想到后来大家都各自散落在天涯,再也无法见一面。
从自己家到奶奶家,甘夜总觉得自己背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虫子跟着自己,那边是自己的分身一样,站在高处看下来自己就是一个时空贯穿者,而非是一个简单的点和面。
奶奶喜欢在炉子上炖菜,炸过的豆腐、丸子、粉条、白菜、猪肉放在砂锅里面小火咕嘟咕嘟的,光是那个味道就特别惹人馋,配上自己家里蒸好的花卷,真的是人间美味。
母亲总喜欢熬稀汤水的粥,根本就吃不饱肚子。
每当下雪的时候,奶奶的小灶就开始了,甘夜也跟着妹妹一起去蹭饭吃,只是后来真的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小灶。
下雪后都要扫除雪,不然,雪被踩的硬了以后更容易滑倒。父亲经常去给奶奶扫雪,把门前的雪和院子里的雪都扫干净,从前的瓦房,下雪之后感觉凄冷的,只有门帘挡住了寒风的入侵,水瓮里面的冰碴子很硬,除非是拿着刀来劈才能劈开。
和白色的雪对比之下,房屋更加惨淡,像一个老人那样摧枯拉朽。
后来,当场景转移到了南方,雪花消失了以后,即使冬日里依然青翠如初,四季的轮换没什么变化,这时候甘夜才意识到其实人间换了场景过之后,便是另外一副模样。
在南方就没有雪,手不会被冻伤,可以穿漂亮的大衣出门,不用穿的很臃肿,再也不必担心下雪的时候会摔倒,也不用担心没有下雪的冬日流感病毒会侵袭而来。
去开元寺是在春季,那座寺庙刚好是在闹市区里,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那天在里面到处逛,看见东塔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坐在高台上冰玉在那边玩蚂蚁,甘夜看着那塔突然间姑妈和奶奶的声音都出现了,只见她们在一边说,
“那塔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座比较破旧的塔?”
那一刻,甘夜只觉得自己走了那么远了,依然和原生家庭捆绑在一起,奶奶、姑妈以及父母好像一直在身后跟着。
她们说话间对那座塔的看法,让甘夜觉得家族捆在一起,便所有人只是进入一种集体意识里,而只有走出去才可以有新的命运发生,才能让那一池的死水盘活起来。
秦岭坐车回家给甘夜发消息,“甘夜,你知不知道,我今年第一次看见秦岭山?”
“难不成你从未见过秦岭?”甘夜笑着问他,叫秦岭却从未见过秦岭,这可真是好笑的一件事情。
“我真没见过,你也知道我家在渭河北,你能见到,而我见不到。”秦岭笑着说,
“那你是什么感受?”甘夜问,
“感觉很壮观。”他回答之后就再没有回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