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十八岁的凌文玉,我也会信他的。可他现在是大晋天子,是永远凌驾于我一小小妇人之上的晋帝,我……”
后面的话,说再多也是徒劳。
除了祖父和阮娘,没有人会心疼她啊。
她抬手抹泪,转身回屋:“卫将军请回吧,恕不远送。”
听到她提及卫后,卫骁的心忽然空了大块。
记得儿时,阿姊与晋武春天同去上林苑春猎,夏天同去甘泉宫避暑,秋冬则一同依偎在椒房殿生火煮酒取暖,他们二人的朝朝暮暮,全被彼时还年幼的他看在眼中。
他那时不懂男女之情,却和凌央一起常常被晋武阿姊带在身边,是帝后二人感情的见证者。
就像后来,他也亲自见证了凌央与霍晚绛在岭南的三年。
霍晚绛这么说,是怪他伤口好得太快忘了疼,怪他过于天真,忘了阿姐这个活生生的例子?
阿姊……
卫骁握紧双拳,强行压制心底那股无边冷意,他艰难转身,生硬地向霍晚绛的背影行礼:
“恭送皇后。”
阮娘冲着他失望地摇了摇头,走进暖阁。
卫骁倒吸一口凉气,暗暗握住身后环首刀的刀柄,大步离开。
他刚走没几步,便听到暖阁里传出阮娘撕心裂肺的叫声:“娘娘——”
卫骁身形似风,瞬间闪回到暖阁门前,被眼前一幕深深刺痛了眼:
“皇……阿绛,你这是何苦?”
霍晚绛头上破了个血洞,意识却尚存,奄奄一息躺在阮娘怀中。
她竟是在方才他离开时撞柱了。
见卫骁折返,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话:“横竖……咳咳……横竖逃不过这死劫,我宁愿自裁,也不愿等来日死于他手。”
“食盒,还请卫、卫将军,将吾首放入其中,带去无极殿。”
卫骁重重地合上门,蹲到她身边查探她头顶伤势。
伤势略重,但他该庆幸她久病多时没有多少力气,撞出的伤看着骇人,幸亏没撞到要害。
若她再用点力,脑袋当场就能四分五裂。
卫骁眼尾绯红,颤抖着撕下她的衣袖布料,先替她做最简易的包扎止血。
他动作轻了又轻,替她裹好伤处,他伸手不断抚摸她的长发安抚她:
“你不要这样,我带你走,我带你走……”
霍晚绛抓住他的手不放,她痛楚万分:“我绝非以死相逼,你不必——”
卫骁坚定了目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卫向礼说到做到。你要挺过去,等你伤好,我一定带你去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