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女医答道:“陛下放心,母子平安。”
药丸很快在霍晚绛喉间化开,霍晚绛迷迷糊糊听着殿外的动静,心里发苦。
她对阮娘点头示意,阮娘才对殿内一众宫女下令道:“快将皇后娘娘抬去寝殿再邀陛下,娘娘现在身子虚,都给我仔细些。”
宫女们齐齐“喏”了声,小心将霍晚绛抱到软榻上,再抬起软榻转向寝殿。
椒房殿宫室众多,为保持干净整洁,霍晚绛此次生产并不在平时睡觉的寝殿,而是在提早布置出来位于一侧的产房,凌央可以直接去寝殿探望她。
凌央的心已经早早飞到了她身上,听到阮娘的声音,他激动得大步迈进熟悉的寝殿。
终是见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霍晚绛产子后浑身汗湿,面无血色,乌发如水藻般湿漉漉贴在她面颊边。
凌央居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她溺水那回。
她目光空洞,好在神情平和,有意别开了脸避光,瞧着虚弱极了。
凌央不顾还有无数外人在场,他直接双膝跪在软榻边,紧紧握住霍晚绛的手:“皇后,你辛苦了。”
霍晚绛闻言,缓缓转过脸,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一动不动盯着他。
她面上倏然对凌央绽出一抹微笑,更是颤抖地抬起手,一遍又一遍描摹着凌央的眉眼和轮廓。
她要把凌央的样子深深烙印在心上。
他不知道,这是她和他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纵使她错爱一场,可眼前人好歹是她轰轰烈烈爱过的男人,此时此刻,她忽然就将他的冷漠、负心与凉薄抛诸脑后。凌文玉就是凌文玉,贵为天子也不过是凡人之躯的凌文玉,哪怕往后会造就诸多丰功伟业也会生老病死的凌文玉,和她没有什么不同,她对凌央彻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执念了。
凌央不明白她为何举止忽然亲密起来,他只当她产子后太独孤了,才像以往依赖他千千万万遍时亲近他。
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一场无言的道别。
他起身,从阮娘手里接过襁褓,把孩子递到她眼前,不住落泪:“阿绛,我们又有孩子了。你看看他,眉眼和头发生得多像你啊,以后也会像你一样美的。”
凌曦的死带走了他半条命,而眼前这个新出生的孩子,又给了他无尽的希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么?
霍晚绛不忍去看她的儿子,她怕她多一眼眷恋,就会舍不得离开。
可凌央都把孩子抱到她跟前了,她又做不到视若无睹。
对不起,我真是天底下最不负责任的阿母。
霍晚绛呜咽起来,同时,她能感觉到药效开始发作,她眼冒金星,双眼不受控制地重重合上了。
凌央以为她产后太累,不忍心苛求于她,还抱着孩子对她絮絮叨叨道:“这是我们的小太子,等他满月了我就给他起名。到时候你身子也好了,正值清明时节,我带你和孩子出宫踏青好不好?阿绛,我不会再让你不开心了。”
他把孩子重新交回给阮娘,俯身亲了亲霍晚绛汗湿的额头:“你好好歇息,我命人把奏折搬来椒房殿。”
阮娘不忍看到此情此景,抱着孩子默默退到了一旁。
妇人产子会令元气大伤,不一会儿,女医为霍晚绛端上熬制好的药,凌央一手接过,准备亲自喂给她。
不料女医伸手替霍晚绛把脉时发出了尖叫,吓得殿内众人俱是一惊:
“皇、皇后娘娘,娘娘的脉搏怎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