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素持的死并没有让她产生半分幸灾乐祸的感受。
她害了曦儿不假,该为曦儿偿命,可一想到凌央转眼就能对枕边人做出这样惨绝人寰的举措,霍晚绛后怕不已。
也许在凌央要决定向霍家动手的前夜,他还在和霍素持相拥而眠。
霍晚绛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出走是正确的选择,留在长安,她的下场就是今时今日之霍素持。
听到霍晚绛竟这般误会凌央,卫骁很不是滋味。
北上的这一路,他都在想,要不要告诉她昔年旧事的所有真相。
可是她来到云中城后一年比一年快乐。
新岁旧岁交替时,她曾笑盈盈对他说,我现在找到了活着的意义。有一年,她甚至喝醉时把他错认成她的阿父,哭着跪在地上求他不要走,这辈子都要和她还有刘伶生活在一起。
卫骁的心在隐隐作痛。
可若是不告诉她,她这辈子都会这般误解凌央,他们的所有过往都会化作梦幻泡影。
而凌央呢,自从知道当初送出的是个空食盒后,状态一直很差劲。
罢了,将真相告诉她是必然要做之事,至于如何选择是她的权力,她回长安回去凌央身边,或者是留在云中城,他都不会插手。
“若我告诉你,从始至终,你都误会了文玉呢。”
卫骁低下头微弱说道。
霍晚绛收起万千复杂思绪,正眼看他:“向礼,你此话何意?”
卫骁苦笑:“今时今日,我必须要把你们之间的所有恩怨说出来了。”
从凌央回到长安在霍家受到那一耳光起,到他抱着霍晚绛的“尸身”在椒房殿哭了三天三夜,险些又哭瞎眼睛,种种,卫骁都悉数道来。
霍晚绛由最开始的排斥,到后面听得潸然泪下。
她和凌央,竟是阴差阳错到此吗?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她不相信凌央,都是她患得患失、作天作地,两个人都没讨得半点好处,彼此都伤痕累累。
可她当时太害怕了,她怕她再信凌央一次,凌央就能要了她的命。
知道了这一切又如何。
长安回不去了,她和凌央也彻底回不去了,霍晚绛已经“死”了。
“谢谢您。”霍晚绛泪如泉涌,嘴角依旧噙着笑,故作坚强,“谢谢您让我知道,我少时认定的人,从来就没有看错过。”
卫骁叹了口气,问她:“知道了真相,就回长安吧。你信我,他不会怪你的。”
“这几年来每一天,他都过得很辛苦。甚至在倒了霍家后,他不吃不喝,把自己关进无极殿,我北上前去看过他一次,他竟然——”
霍晚绛哽咽得快要喘不上气了:“他怎么了?”
卫骁:“他在割腕放血,阿绛,他一双手反反复复都被割烂了。手上的伤好了又割,割了又上药,他说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只能靠这种方式强迫自己冷静。阿绛,没有你在,他很痛苦。”
霍晚绛双唇发抖:“他为什么,为什么……”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初她救下凌央,不是要看他作践自己的。
卫骁吸了吸鼻子:“不要苛责他了,他的心病很严重,只有这样他才能走下去,才能好好看着太子长大。”
“阿绛,我说这些不是逼迫你回去。你不回去也好,你的人生由你自己负责,我不会替你擅作主张,只是你要做好决定,想好究竟要做一个怎样的人。”
这一回,轮到卫骁等了许久,久到天边黄昏的余光消失了。
最终,霍晚绛哭道:“我……我还是不回去了,谢谢您。”
“别久不成悲,我和他的缘分已经到头了,再回去,恐怕也会徒增隔阂,更会牵连您和温大人。云中这边需要我的人更多,向礼,我不是小女孩了,我选择成为我阿母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