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客栈安顿好,又各自回房歇了两个时辰,直至正午才起床外出。
凌央洗去一身尘埃后,他随便抽了件玉白色曲领直裾中衣穿,外搭月白色广袖直裾丝衣,发间配以高冠并掐丝鹤纹长银簪,一掌宽的丝绦束腰上分别侧缚香囊和五连环组玉长佩。他的身量向来鹤立鸡群地高挑,加之肩宽细腰、仪态慵懒不失俊致,这身低调却华贵的装扮简直是锦上添花,行走时如玉山将行。
姬无伤和另外几名武力高强的亲卫皆换上便服跟随。
凌央揶揄道:“放松些,不必拘着自己,总紧绷着倒容易引人怀疑。”
姬无伤等人齐齐拱手作答,努力适应,
凌央并不打算在客栈用午饭,而是大步迈进长街,准备随意挑家亲民平价的小店入座。
他和姬无伤一路上都引来无数回首目光,尤其是女子,不论老幼也好,未出阁的少女或是成婚的妇人也罢,她们宁可摘下防风的斗笠也得齐刷刷盯紧了二人的面庞。
她们的视线会在扫到凌央和姬无伤腰间别的香囊时黯然挪走。
原来这两个风流蕴藉的郎君皆有家室了。
凌央选定一家人流适中的小店。
落座小店,品一碗晋地水泡出的晋地特色杏皮凉茶,生津润肺、清爽解腻,此刻才真正感觉到了异乡。
等饭菜上桌之余,凌央不禁好奇向店中一位独坐客人打探:“这位郎君,祁夫人近日可在大司马府?”
若是连舅母也跟着舅舅去了幽州,他就不在云中多作停留了,再过几日启程去幽州找两位长辈。
他问话那人是云中本地人,姓周。姓周的见到他们,两眼放光,倒是热络地主动坐进他们队列的闲置坐垫上,侃侃而谈:“祁夫人?你们尽管放心,她现下在云中城的,咱们城内百姓常能得见她尊容。常言道男主外女主内,大司马每次外出,都是她留在城中操持一切,必不可能抽身离开。”
凌央叫来一壶酒,亲自放到姓周的案上:“哦?祁夫人可是大司马夫人,你们哪有这么容易见到的份。”
若真如他所言,云中城治安想必是顶天的好,舅舅才会放心他不在时舅母也能随意进出府邸。
姓周的闷下大口香甜浊酒,心满意足地舔干净嘴皮子,这才继续吹嘘道:“诶,你们一看就是冲着夫人的美名来云中的。你们不知道,多少外地人来云中排着队都想一窥她的风采呢。有诗云‘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这都是形容女子貌美顶好的诗句了,用在她身上,还是差了三分。”
“祁夫人不但貌美,还平易近人,作风简朴无华。她在城西创办的女子学堂都是由她亲自负责讲学,这条路正好是她回大司马府的必经之路,只要每日未时等在这条路上,准能见着她。”
“不过近日嘛……风沙这么大,她出门总爱戴幂篱斗笠之类的防范,谁也认不出,你们来的时机不对,运气也不大好。”
姬无伤没忍住插嘴:“她出门连牛车马车都不乘?”
姓周的摇头:“云中城这么安全,学堂离大司马府又近,她向来不讲究这些。祁夫人是奇女子,她和大司马皆是咱们云中百姓万众敬仰之人,她的马术甚至有大司马七分影子,你们莫要以勋贵之家寻常女子的准则去揣测她。”
原来舅母也是个不同凡响的女子,舅舅的眼光倒是不错,怪不得他从前无心情爱,来了云中城却能迅速坠入爱河。
凌央甚至觉得,如果霍晚绛还在,指不定就能活成舅母现在这种不拘小节、随行洒脱的模样。
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