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以置信,心中同时有些酸楚:“他当真……当真不再决意与我纠缠了么……向礼,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带我去洛阳了?”
卫骁淡然道:“我在洛阳有一处别院,风景尚可。多年未曾游山玩水,如今好不容得了空闲,自然想带你和孩子们看看。”
他默默观察霍晚绛:“怎么,如今得知此消息,你应开心才是。”
霍晚绛笑容苍白:“我自然是开心的……只是,我们带着小岚小然去洛阳玩了,念儿该怎么办?向礼,我放不下他。”
“况且——”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况且我骑不了马了。”
卫骁一时没能看懂,他万般费解:“你回长安才两月,就将我教你的马术抛得一干二净了?”
霍晚绛忽涌了个喜不自禁的笑:“不是的,向礼,我又要做母亲了。”
“啪——”的一声,卫骁手中杯盏掉落在地。
凌央这老小子这么能干。
他不掩道贺的笑意,语重心长叮嘱她:“既然有了身子,更当游山玩水、愉悦身心,对你腹中的孩子也有益处。听我的,收拾东西去洛阳吧。”
霍晚绛不明白,她都怀孕了,最喜欢的玩法都玩不了,卫骁却执意要带她去洛阳做什么?
可她低估了卫骁这张巧舌如簧的嘴,他一通劝说,终究,她还是抵不住外出游玩的诱惑,点头应下。
……
曦和七年七月初旬。
那桩震惊朝野的舅甥相争一女的事还尚未处理妥当,卫大司马却像个无事人般带着妻女外出游山玩水。
此等心智,便是连看卫骁不顺眼的臣子都自愧弗如。
这次出游阵仗不小,霍晚绛上马车时,丝毫未留意到混进随行军士中的凌央。
凌央装扮作小兵模样,老老实实待在卫家军骑兵队列中。
几天前,小舅舅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他了。
尽管他一开始抗拒见到小舅舅那张脸,可听着听着,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幼稚可笑。
他的阿绛,当年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痛苦,这些苦她都默默吞进了腹中,不与任何人诉说。
可这些事,他把阿绛带回长安这么久了,她却一嘴都没有提起过。
难怪她会哭着求他,求他不要把她关进椒房殿,可那时他却以为她故意置气,想自寻短见,不管不顾将她锁进了金笼。
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不仅不顾霍晚绛的意愿多番与她行房便罢了,还对他的亲舅舅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他恨不得时间重回和卫骁打架那日,宁愿被卫骁打得丢掉性命。
卫骁告诉他,想重新挽回一个女郎的心,绝非一日之功。
就算他是九五之尊的天子,也不是万事都可顺遂人意。
小舅舅要他亲眼看看另一种模样的阿绛,再决意是让她走,还是让她留下。
“情之一字不得强求,是要为一个执念赌进自己的一生,还是要毅然放手成全对方也放过自己,全在你一念之间。”
卫骁以长者的姿态这么告诫他。
凌央当时却摇头:“小舅舅,我对阿绛不是执念,我还爱着她,一如当年。”
卫骁却又说:“陛下,真正爱一个人是懂得放手,懂得让她自己做选择。”
是故有了去洛阳游玩的提议,阿绛竟也同意了。
如今海晏河清,国事不多,他多的是时间去看看真正的阿绛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