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呼——”
真是好大的雪啊。
一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银装素裹。月坐在还算温暖的“软垫”上,朝手心中呼出一口热气,搓搓手试图暖暖微冷的指尖。
天空湛蓝,漂浮着几片云朵,冬日的阳光十分难得,但光芒却和白雪一起幌得人眼睛难以睁开。
看久之后眼睛会疼。
月索性闭上眼睛,拍拍身下的坐骑,示意它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幸好冬日无人,不然普通人要是看见人骑在会吃人的猛虎身上,怕是要被吓去半条命。奇怪的传言怕是很快就会开始在这片雪的地区传播。
这片地区,名为青森,常年大雪。
她来到这里时这里尚且是夏末,地上就已有了寸深的白雪。
凛冬时节,这里的最深的白雪足以淹没成年的人。
不过赶路的片刻工夫,天上就又开始飘下纷纷的鹅毛雪。湛蓝的天空也被厚重的浓云侵占……
要赶快了。
“哪怕是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也有不少鬼啊……真是残酷。”
少女喃喃自语,从猛虎背上跳下,拍拍虎背让它离开此地。
脚下踩着稻草编织的护腿草鞋,身上披着稻草的披肩,头戴笠帽。
亏得有这些装备,大雪未曾落在身上沾湿衣衫。
脚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白雪,吹过一阵寒风。
她朝着附近唯一的一处人家走去。
耳垂上的银耳环被风吹得冰冷,随着走路的动作晃动时会贴到颈侧的皮肤,冰冰凉……
口鼻中呼出的热气变成白雾吐出。
月保持着全集中的呼吸,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应该能够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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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之呼吸,二之型,虿蛊】。
藏青色的裙摆纷飞,妖冶的紫光一闪而过。
毫无声息的动作如同闪电一般快速向前突刺。似有血红色毒蝎的影子在随着刀的动作而出现,锋利的尾钩万分迅捷,直直戳入朝着无辜之人伸出利爪的鬼。
随着头颅落地,鬼的身体也像灰烬一样崩坏消散。
纤细的紫刀在手中挽出漂亮的刀花,利落收入鞘中……
转身看见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那一家四口,月退后了两步。
“已经没事了……”她表情冷漠语气僵硬地说出并不算安慰的话。
而后便是长长的沉默。
月抿着唇,从袖子里拿出了些钱,弯腰放在了地上,转身离开。
伸出手指拉低帽沿,在屋外看了这座房屋一眼,她收回视线沿着来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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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您回来~!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月大人!”
“啊,嗯……”月心不在焉地应了两声。
取下帽子递给带着黑白面罩的人,解开披着的稻草披肩,月坐到玄关的地板上去解腿上的草鞋。
隐队员连忙帮着整理蓑衣。
“外面的雪可真大啊……这种地方也就月大人愿意一直呆在这里了。”隐队员站在她的身后颇为感叹。
这里的环境对于柱来说也很危险,斩鬼的同时也要对抗恶劣的环境。以前不是没来过柱,但长时间驻守在此处的,也就月大人一个而已。
当初月大人来这里时他还在怀疑总部那边是怎么想的,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叫到这种地方来受苦……
反正斩完鬼就会很快离开吧……
那个……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现在想起来还真惭愧啊。
……
踩上地板,月跟着隐前往房间里吃饭。
温热美味的味增汤下肚,整个身体也跟着暖热起来,僵硬的眉眼也稍微软和了下来。
“啊对了,月大人,鎹鸦送来了总部的信,还有一些伴手礼……”
隐将月房间里的被褥搬出来,从门后面探出头。
“好像有柱的信件。”
肩膀上披着一件毛边的厚实外衣,月放下碗筷,拿起桌上厚厚的一沓信封坐到了房间里的火炉边。
盛满草木灰的火炉里燃烧着温暖的煤炭,驱散了寒冷。
抬手挽起垂落耳边的发丝,雪白耳垂上的精致银饰轻轻贴在颈侧,乍一看,皮肤竟是比那白银还耀眼几分。
几封厚厚的信函上用不同风格的字体写着她的名字。
端正秀雅的字是耀哉大人的。
铁笔银勾的字是杏寿郎的。
小巧娟秀的字是蝴蝶忍。
风格和杏寿郎相似却还很稚嫩的笔触…是千寿郎的。
嗯…还多了一封?
第一次看见这个笔迹……怎么还画了个花在下面?
隐队员端来热茶放在她身边,她暂时将目光从信件上移开。
“被褥已经准备好,伴手礼我放在您的房间里,您早点休息。我就先退下了。”
“辛苦你了。”
月朝着隐队员点头。
隐队员退出房间,贴心地关上门。
她打开了最上面一封产屋敷的信。
信里大多是些关怀之语,话里话外都写着将她派去那么远的地方驻守真是抱歉之类的话。
让她生活方面缺什么就随时提,会帮她安排好。
信的末尾也在询问她,年末了,要不要回本部过新年。
时间过得也真快,转眼间也大半年了。
来青森的半年,耀哉大人的书信基本没有断过。
本来当初这里的任务完成过后她是应该回本部的,只是她要研究鬼王的血,在本部还是危险了些。
所以来了青森过后她就没再回去。
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绝的书信。
鬼杀队知道她存在的人都知道她是去躲清净去了。
青森环境恶劣,普通队士斩鬼效率很低,派柱过来,这里的鬼对柱来说又过于大材小用。
来到这里,思索一番,她便马上主动请缨驻守此处。
耀哉大人也只是来信确认了这是她自己的意思,也就许可了。
他总是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明明大不了她几岁,但耀哉大人对她总是关心很多……
是因为要利用自己斩鬼吧。
月心不在焉地想……
她拆开了手里的第二封信——
说起来杏寿郎会写信给她这件事,她完全想不到是因为什么,明明就不是很熟,但对方似乎把她当成了朋友,总是会写信说一些斩鬼的事。
这次的内容果不其然也是这样。
但这次还写了他收的继子已经思索出自己的呼吸法,这次她也有写信过来,希望同为女性队员并且也领悟了自己呼吸法的月能给她一些指点。
……
他那里来的自信觉得她一定会帮忙?!
月拧起眉头,看着信件露出万分疑惑又略有点嫌弃的表情,似乎将写信的人当做这封信一样嫌弃了。
.
她打开蝴蝶忍的信。
不出意外地,里面是很多毒药方……都是拜托她帮忙调整剂量的。
蝴蝶忍是从四个月前开始给她写信。
养蛊之法过于阴毒,且蝴蝶忍并没有从小接触,如果教她养蛊,她会短寿…蛊这种东西,在她这一代断绝是她早已决定好的事。
所以那个时候她才会拒绝蝴蝶忍的请求。
但是蝴蝶忍知道了她的呼吸名为毒之呼吸后,就试着把紫藤花的毒药药方寄给了她。
她当时没多想,在药方里多加了两味药和调整了其中一些药材的剂量……能让紫藤花的毒性更加剧烈……
毒好不好用她不知道,但是蝴蝶忍寄过来的信总是最厚的那个。
全是各种药方。
几个月前蝴蝶忍的信里还说主公大人一直有派人打理月在后山的小屋,院子里种下的那些毒草长得欣欣向荣,为了研究新的配方所以去了她的小屋拔了不少毒草回去……
月一定不会介意的吧~
她当时拿着信,心情复杂且奇怪。
为什么会感觉到透过信纸听到了蝴蝶忍的声音和表情呢??
把信里的药方改正好剂量,她转身从身后的矮柜里找出新的信封装好。
千寿郎会给她写信最大的原因在于她送了他一只猫头鹰……可能千寿郎也很少和他人有沟通交流,信里所写的都是在担忧自己的父亲每天喝那么多酒对身体不好,他又不敢上前制止……
也会担忧在外斩鬼的兄长,苦恼自己没有剑士的才能,没办法和兄长一起承担炼狱家的职责……但是兄长一直都在鼓励他,他也会打起精神来的。
小小少年敏感脆弱的内心在信中展露无遗,可能因为她比较年长,又是女性,在信中月偶尔会有感觉到千寿郎似乎把她当成了什么人的寄托……
说了许多心里话。
只是她很少回信。
耀哉大人的信她偶尔有回。
却也是些简单的“明白了”、“我很好”、“一切尚可”之类的话。
杏寿郎的信她从未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