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的发丝将她脸上的神情遮掩得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浑身透着空茫感的她似乎什么都没想。
蝴蝶忍没再继续问,只抽回手从旁边的矮柜上倒了一杯水给月。
咕嘟咕嘟一杯水下肚,月眼睛又清明了一些。
“抱歉……”
她低声道。
蝴蝶忍声线轻柔平稳地询问,“月为何要道歉呢?”
“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很抱歉……”
虽然有点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但好像让人担心了。
所以还是道个歉吧。
“月并没有添麻烦哦,还请不要这么想。”
蝴蝶忍安慰道。
她感激地微微一笑,随后便陷入沉默……
“月,主公大人为你找来了医生,他或许能够帮到你,可以的话,要不要和医生聊一聊?”蝴蝶忍轻声细语地告知。
“……医生?”
她抬头看她,神情怔愣,“要医生…做什么?”
蝴蝶忍语气变得像是在哄小孩子,“就当作是普通的定期检查,月做个检查好不好?”
“我身体很好,如果有问题,虫们会告诉我的……我想我不需要医生。”
月果断拒绝。
蝴蝶忍也没想到月会拒绝得那么快。
可是如果直接说她的心理上有问题…嗯…不太能说得出口啊……
良久,蝴蝶忍斟酌着慢慢开口。
“我是觉得…或许有月的虫也无法察觉到的伤口存在呢?”
“嗯?”月神情又空白了一瞬。
她的虫……察觉不到的伤口?
怎么可能?
在蝴蝶忍的再三劝说下,哪怕她用了蛊在身体里检查了好几圈,也没察觉到“伤口”在哪儿。
为了让蝴蝶忍放心,她没办法地只能同意见一见医生。
毕竟忍眼中的担忧不是假的。
凉之介走进来的时候,月刚吃完小葵送来的晚饭,病房里亮起了灯,外面的天空也变得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看到外面穿着白大褂,里面穿着得体西装的凉之介出现在病房门口,而后一步步靠近,月微微蹙眉。
她忍不住看着来人发出疑问。
“是你?”
一旁的蝴蝶忍看着,并不说话。
凉之介走至病床边,微微颔首。
“月小姐还记得在下,是在下的荣幸。在下是主公大人请来为月小姐进行治疗的。”
“……”
月扭头看看微笑的蝴蝶忍,她也不是特别拒绝对方为她诊治……
不过这个人因为是医生,所以能出现在鬼杀队吗?有点奇怪啊。
心里有些犯嘀咕。
而且,她明明没有问题……怎么蝴蝶忍和耀哉大人都觉得她生病了?
但既然是耀哉大人请来的…不让对方看看,好像也说不过去……
至少不能让耀哉大人难堪。
“那就请你为我诊治一下吧……不过我应该没有事。”
凉之介闻言,兀自坐到了床边的凳子上,笑容亲切。
“月小姐懂医术?”
“算是吧……不过是懂些皮毛,会治些小病小痛,上不得台面。”
“月小姐谦虚了。”
月看着笑眯眯的凉之介,又瞥了一眼在旁沉默观察的蝴蝶忍,眼神微沉。
“场面话就到此为止吧,你要诊治就快些。”
她不想和陌生的男人随便说话。
凉之介眼中划过一抹遗憾,但很快便又整理好了情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支钢笔递到月的面前。
“请月小姐画一棵树,一座房屋,一个人在这张纸上,没有任何限制,随意发挥就好。”
月:“……”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让她画画?这怎么看都不像诊治吧。
她的表情从古井无波慢慢变化,逐渐有些复杂起来。
月抿了抿唇,不着痕迹地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蝴蝶忍,最后没办法一般地叹了口气,伸出手从凉之介手中接过了纸笔。
忍耐,忍耐……
她这样提醒自己。
深呼吸一口,月拿着手里又短又直的笔,试着在纸的角落画了画。
能够画出线,但就是太细了。
用力好像也不太能画出粗的线条。
奇怪的笔。
奇怪的人。
奇怪的诊治。
自醒来,身边出现的人都奇奇怪怪的。
月感觉很诡异。
金色的笔尖带着墨点划过光滑的纸面,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用着毛笔执笔手势拿着钢笔在纸上画画,细细长长的线条不多时便被组合起来跃然于纸上。
月看了看画得没什么问题后,便把画好的纸递给了凉之介。
“好了,然后呢?”
凉之介接过纸张,认真看了一眼,而后没有破绽地微微一笑。
“月小姐画得很好,今天就先这样吧,您好好休息。”
“……”哈?就这?
月脸上的表情变得更难以言喻。
这人……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啊……好像有点习惯了,鬼杀队里基本都没几个正常的……
想及此,她也就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而后淡淡地移开视线看向一直在旁观察沉默的蝴蝶忍。
“忍,左卫门呢?”
她不带着它身边,再生气就难哄了。
蝴蝶忍笑意盈盈,“因为它一直都吵着要来见月,我觉得会很麻烦,就把它关起来了,不用担心,我等会儿就让它过来哦~”
月讪讪地道,“呃…好……谢谢。”
忍,这个时候稍微有点可怕……
.
蝴蝶忍和凉之介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病房。
“情况如何?九条医生。”
凉之介没有说话,只将一直握在手里的纸递给了蝴蝶忍。
是方才凉之介让月画的内容。
接过纸一看,蝴蝶忍微微讶异。
“嘛,月还会画画啊……”
洁白纸张上是一幅较为雅致的画面,虽线条单一,却极有技巧地勾勒出荫下漫步图,树下的女子,身姿绰约,五官古典,穿着曳地的长裙手持团扇半掩芳颜,娉婷立于树下,身后则是十分朴素的屋舍。
哪怕她对于画画一窍不通,也能看出来这种画可不是没有绘画基础的人能画出来的。
可能是第一次握持钢笔作画,所以画出来的线有些轻。
凉之介微微叹气,语气无奈,“这样可没办法通过这个来诊断月小姐的病情啊……”
蝴蝶忍礼貌笑着,“虽然同为医生,但我对心理方面的医术实在不太擅长,所以九条医生的诊断我也有些不懂……”
她把手里的纸递还给凉之介。
“不过…通过画画,就能判定一个人的心理吗?”
凉之介点点头,展现出自己专业的一面,“通常是可以的,但月小姐属于特殊,因为会画画,所以通过这种方式要藏住自己的真实想法也很简单……想来也要用别的测试,之后我会和她多交流,尽量用言语来观察。”
“这样啊……那还真是有些棘手。”
“虽然不算是正常的诊断,不过依我看来,月小姐应该遗失了近几天的记忆。主要是自醒过来之后,我并未看见月小姐再度陷入虫柱大人您的报告中所提及的记忆混乱情况。”
凉之介抬起手臂撑着下巴略微严肃。
“那也算是好事吧?”蝴蝶忍笑意盈盈,“那个状态的月,任谁看了都会感到担心。”
“可以说是各有好坏吧,好的一方面是月小姐不主动回想的话,应该不会想起来令她陷入混乱的点,坏的一方面…没办法得知病人具体的病因,后续的治疗难度会很高……”凉之介面露苦色。
蝴蝶忍也是一脸无奈,她也能理解对方感到为难的点。
“要九条医生多辛苦一些了。”
“您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