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不喜欢女人抛头露面,即使是以为自由了的她们,隐居于深山,又何尝不是认同了这样的观念呢。
谨小慎微不起眼地活在角落里,站在高处的,永远都是男人。
有些奴性,是被刻在了骨血里,抹不掉的。
“……月?”
淡翠色的眼眸看着身旁神色淡然,专心着手上缝纫的人,蜜璃感觉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窒息感在月的周身蔓延。
但眨眼之间,那股诡异的气息又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我比起其他人来,见过的新东西已经很多了……”
不会吃人的人,会认真听女人说话的男人,允许女人拥有自己力量的人……她见到了这些。
所以并不会遗憾,也并不会因此感到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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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芭内到蝶屋的时候,月刚把队服缝完,日头也开始向西移动。
蜜璃看见小芭内走过来时,有点紧张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裙,而后跳下檐廊,微红的脸庞扬着灿烂的微笑小跑着到了拐角处。
粉绿色的兔子就那么跳着到了掩面的白蛇面前。
衣摆和裙摆与粉色麻花辫上的银饰随着女孩的动作哗啦作响,像是神秘的旋律围绕着女孩,随时能带着她起舞。
“伊黑先生~伊黑先生~”
蜜璃提着裙子在小芭内面前站定,紧张又兴奋地提起漂亮的异族裙摆在身穿黑白条纹羽织的少年面前翩然转了个圈。
长长的裙摆像花朵盛开般在少年眼里盛开了一瞬。
“这是月送给我的裙子!你觉得好不好看?我穿上会不会怪怪的?”
抬起浅翠色的眼眸,长长的睫毛轻微地颤抖着,蜜璃紧张又羞涩地询问着小芭内的意见。
白皙小脸上的热度只升不降。
“……”
被绷带绑住了半张脸的小芭内不发一言,只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了,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不见小芭内的回应,蜜璃就开始有点怀疑自己,弯起的嘴角也渐渐下落。
她想着这是月的衣服,是没见过的国家的人穿的衣服,自己穿不出像月那样漂亮得不像话的效果也是正常……
啊……稍微有点小失落……
还以为伊黑先生会觉得好看呢。
“果、果然还是不好看吧……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奇怪?”
“绝对没有——!!”少年猛地出声。
蜜璃被这反应微微地吓了一跳,而后又扬起嘴角,心脏砰砰地又开始跳个不停,双手背在身后,十根手指在背后几乎要绞成麻花,她感到更加羞涩。
“真…真的吗?”期期艾艾的声音不确定地问。
少年未被绷带遮掩的耳朵隐在黑色的发之下,无人瞧见已经变得通红的耳朵。
他重重地点头,发出故作镇定的“嗯”声。
颈间的白蛇吐着蛇信,红宝石的竖瞳紧紧盯着羞涩扭捏的少女,似乎已经认定了什么,而后白蛇突然转头毫不犹豫地不轻不重咬住了自己的主人……的额头。
“伊黑先生之前送的条纹袜我…我非常喜欢!”
“嗯,如果破了,我再送给你新的。”
少年的声音稳定了一些,末了,他又补充道,“甘露寺穿着这身衣服,真的很好看。”
“谢谢……”
少女低下头,热气实质般地从头上冒出,整个人红成了一颗番茄,极为小声地回复面前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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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坐在檐廊收拾好针线,小葵也刚把答应她的天妇罗端来放到了她身边。
她放下收拾好的针线筐端起天妇罗一边吃一边看着被单独叫去院子拐角处说话的蜜璃和小芭内那里。
因为距离,她不能听得太清楚两个人在说什么,只隐约听到一些“以后都一定会是正常的队服。”之类的话。
伊黑先生是去找裁缝讨论了队服偷工减料的事吧。
嗯,鬼杀队杀鬼已经很不容易了,在队服上还偷工减料确实是不应该,伊黑先生这种行为也无可厚非。
月很坦率地想。
蜜璃娇羞地向小芭内展示了一下身上穿的服饰,月看见伊黑先生脖子上的白蛇似乎因为什么原因咬住了他的头……
应该是夸了这样的装扮吧,蜜璃再次走过来的时候脸红得不成样子。
跟着走过来的伊黑先生……
怎么还同手同脚了呢?
“哦——!这不是伊黑和甘露寺嘛,嗯?甘露寺穿的……是月的衣服吧,果然不管看几次都很华丽啊!”
突兀的男声在月身后响起。
月骤然才发觉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人,扭头看过去,是穿着队服装扮夸张妆容的音柱。
“宇髓先生?好久不见。”
他什么时候靠近的?都没察觉……
“呦!好久不见,月今天没穿华丽的衣服啊,不过即使是普通的病服,月也能穿出华丽的感觉,真是华丽!”音柱爽朗地笑着,然后伸出大手摸了摸月没有簪银饰的头顶。
暖呼呼的大手摸在头顶的奇妙感觉又出现了。
“您在说什么啊……”
一堆的“华丽”,她都快听晕了。
不过对于音柱的摸头,她并没有拒绝。
音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今天蝶屋柱好多啊。”月随口说了一句。
蜜璃,伊黑先生,时透无一郎,还有身边的宇髓先生,加起来都有四个柱了。
音柱笑容微微收了一些,“你不知道吗?”
“嗯?知道什么?”
“明天就是半年一度的柱合会议了,柱会赶回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也是到蝶屋来拿一些便携的伤药……会议结束后就要继续出任务,下次见到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
“……是吗,我没怎么注意。”
月看着宇髓先生欲言又止的模样,微微垂眸转移话题。
“杏寿郎应该也要赶回来了吧。”
她有一阵子没见他了。
寄过去问他的信也没见得他回。
“他似乎要明天才能赶回来…怎么,想念自己的男朋友了?”宇髓天元揶揄地笑了一下。
“男朋友?唔……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男朋友,到底是什么?男性的朋友吗?我想我和杏寿郎应该不是。”月夹起天妇罗又往嘴里塞。
可是没有正式婚娶之前的男女关系,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宇髓天元撑起一条腿,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敏锐地感觉到了月话里的矛盾。
“难不成……你的国家,男女之间都不会恋爱吗?”
“恋爱又是什么?”月鼓着嘴巴扭头睁着眼睛不解地问。
宇髓天元看着月的眼睛里透着不谙世事的无知,明白了月是真的完全不理解什么是“恋爱”,涂着红绿双色指甲油的手指摸上下巴,思索了一瞬,他颇有耐心地爽朗一笑,又是抬手往月的头顶放。
他像是抚摸一只小狗一样地将月头顶的头发搓得有些微微凌乱。
“恋爱就是男女之间双方都能感受到对方心悦自己的感觉后,在正式在一起之前,将真实的自己展现在对方面前,男女之间互相理解,包容,磨合的过程……”
宇髓天元像是个老师,又像是个经验丰富的长辈,他很有耐心地向月解释着。
“如果在这段时间,互相发现对方的优点,更加心悦,那么就可以走向婚姻,若是发现对方的某些地方,自己不能够接受和容忍,那么也可以体面地提出分开……不过我想你和杏寿郎应该不存在这种事!那家伙可是个十足十的好人啊,你同样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
月清澈的眼睛里虽然还透着迷茫,但似乎又稍微地有点明白了。
只是还不能完全理解……宇髓先生说的话全部的意思。
她提起筷子又往嘴里塞了一口天妇罗。
一口一口地咀嚼着。
油炸的香气和食物爆出的美味汁水刺激着味蕾,让她从食物里获得了一份真实感。
她仍然不理解。
“宇髓先生,我不明白你说的话,我……有时候觉得来到这个国家,学到的东西…有点太多了,我并不能理解全部。”
她也确实理解不了全部。
因为她的记忆里,有些东西,是根深蒂固的,它们能指引她,却有时候又会给她带来不属于她的恐惧……
那是恐惧“变化”的本能。
变化会给她带来不安定,变化会带来千夫所指,变化会带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