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记忆里【她】最是讨厌这种场合了。
这种只要有人看着就一定要端着气质的场合…真真是累死个人。
现在她也很讨厌!
啊…想回去…想杏寿郎和左卫门了……
月躺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放空自己。
女仆的动作很快,端着泡好的高级玉露过来的时候,月依旧保持着淡漠又矜贵的模样坐在沙发里。
女仆毕恭毕敬地为她重新斟好茶。
这回月动手把茶端在手里了。
因为是刚泡好的,茶的温度还很烫,黑色的双眸凝视着手中冒着雾气的杯子,仿佛定格在了那一瞬间一般一动不动。
嗯……是玉露没错,不过味道有一点点的不一样…还是没有住在宅邸时天音夫人给的好喝。
她不想喝这个。
把杯子重新放回了原位,面上露出不怎么感兴趣的无聊。
她给自己找事做一般拿起合上的扇子又重新打开轻轻揺扇起来。
好无聊……
贵族都是这么无聊……
想回鬼杀队,想找小忍,想找杏寿郎,想尽情地在檐廊下躺着享受阳光……
“哈啊——”
她眼神透着无奈,轻微地叹出一口气。
.
来到九条家后的时间很难熬,或许无聊和安静的时间不多,却也令人如坐针毡。
度日如年。
等到月还以为差不多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之后,那个在门口迎接过她的管家终于过来了。
老者还是那身严明规矩的纹付打扮,在门口微微躬身,语气恭敬。
“毗蓝月小姐,家主大人有请。”
她闻言没表什么态,只规矩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迈着被裙摆拘束的小碎步往外面走去。
桌上的茶一口未动,此刻已经凉透。
她走出房间。
房间内里虽然很西洋化,外部却还是保持着古朴的本质,檐廊和行道,枯山水的庭院,和她看见的产屋敷家并无太大不同。
放出去的虫子也跑遍了整个地方,这个九条家明显从规模上比产屋敷宅邸更大,屋子的细节上也有些奢华的成分在。
至少她是没看见过耀哉大人家的屋檐外露的梁柱上面有描金的柱脚。
月白洒金的扇面轻轻遮住半张容颜,月不动声色地跟在管家后面。
并没有行走多远,月便被领着到了一个宽阔精致的庭院。
枯山水庭院中靠近檐廊不远处摆放着一个盆栽展示台,远处是人造的小湖朱桥,一个身材中等,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在盆栽台前兀自忙活着。
月从那人低调奢华的装扮来看,猜测这个人大概就是所谓的九条家主了。
管家侧过身,从头至尾不曾看她一眼,伸出手示意月进院子。
月不动声色,穿上对方提前准备好的鞋走下檐廊,靠近了院子里的人。
她行至对方身后,默默地收回了遮面的折扇。
对方背对着她,手上拿着剪子在盆栽的叶子上精心修剪。
她不觉得对方没有听见她靠近的脚步声,大概也只是在试探什么吧。
走到合适的距离,她停下脚步,双手自然地交握在身前,不发一语。
九条家主感觉到了她的靠近却不主动开口打招呼。
他放下手里修剪盆栽的器具,微微侧身,颇为奇怪又带着打量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卑不亢地立着,在那人看过来时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视线。
而后她便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明显的错愕和惊艳。
“朝葵……”
月听见这样的一个词。
似乎应该是个人名。
对方是把她认成了别人?
这可真是有趣,她还不曾见过世间有谁会像她这张脸。
如果有,那还真想见见……
“你认错人了。”她出口的语调极冷,眉目间也凝上一层冷霜,不耐烦到连敬称都懒得带。
“……失礼了,在下九条拓一,是九条家的当主,也是凉之介的父亲,很感谢你能答应亲自过来见我一趟,毗蓝月小姐。”
看见月的脸后,九条拓一很快就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神色语气相比于刚开始柔和了许多。
月不着痕迹地撇撇嘴,一个眼神都不想多给面对的这个人。
她语气依然很冷,没有半点好脸色,“我既然来了,便也是想要将话同你说清楚。毕竟总是麻烦产屋敷大人的话,我大概很快就没有脸继续待在他那里了。”
九条家主什么场面没见过,一个女人的横眉冷对还不至于让他失了体面。
保养得宜的中年男人虽有了时间的痕迹,但周身的气度和语气的沉稳却不可能作假。
沉稳的声音带着些羞愧和恨铁不成钢。
“给产屋敷家主带去困扰非我本意,只是逆子不争气,自归来之后便绝食至今……我九条家承继只他一人,实是万般无奈。”
月:“……”
就这?好…好……好蠢。
听见对方的话后,她露出一脸“不是吧”的错愣表情。
连眉眼间的冷都散了不少。
绝食?怎么跟个没长大的劣童似的?
月此刻的心情就是一整个的大无语。
不过很快她就又恢复了那淡淡的神情。
绝食算什么,记忆里还有数百人为了【她】群殴,最后一个都没活着的荒唐事儿……【她】在那看戏的轿辇里看着那血肉横飞的场面,捂着嘴努力忍着不让自己的笑声传出薄薄的垂纱。
月决定装傻到底。
“咳…所以你是想……?”
九条家主也是千年的狐狸,不过狐狸也爱子如命,这个时候他儿子的命也就在眼前的女子手中,他自然不敢怠慢。
“请毗蓝月小姐通融,劝劝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这话说得直白,也说出了一个父亲的拳拳爱子之心,贵胄家族的一族之主,沉着声向女子低头请求,纵使阅历颇深,九条拓一也忍不住有些老脸通红。
月脸上也有点挂不住。
至少她没想到这个九条家主是真的在乎他那肤浅的儿子……
还以为过来会遇到各种威逼……
如果真是威逼利诱那一套,倒还省了她不少顾虑。
结果这个老男人为了他看重的儿子竟是脸都不在意了。
自古套路得人心,唯有真诚破此局。
这里的普通人真是真诚善良得奇奇怪怪的。
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有力没处使,有气没出发的感觉。
明明是这样的一个华族,用尽手段请她过来,最后却是一副真诚的样子。
我他妈蛊都准备好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这操作直接给月整不会了。
“呼——”月无奈的叹出一口浊气,撇开心里奇奇怪怪的感觉。
她正声:“答应你做这件事也无妨,不过……我不是乐于助人做善事的蠢物。”
九条拓一很自觉,“只要毗蓝月小姐愿意答应,九条家感激不尽,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月听见他说出这话,眼睛一亮。
她又蓦地笑起来。
“来此地的条件,九条家主方才的条件,九条家主,你们可就欠我两个条件了……”
她抬起双眸,意味深长的笑容里暗藏着难以察觉的恶意。
“若是给不出我要的……”
她又露出微微苦恼的表情,显得有点为难。
那她就不会客气地要从“别的地方”拿了……
·
蛊族和外界一直保持着一种特殊的关联。
深居深山渺无人烟之地,却在饥荒时代也衣食无忧,物资充足。
主要的原因除了靠山吃山,还有那么很少部分的人会聪明地和蛊族人做交易。
定下契约,蛊族人不伤不杀他们,他们则利用蛊族的能力避天祸,躲人灾,杀异党,保每世富贵……
他们则为蛊族人奉上钟爱的巨额白银和珠玉,寻找优质的“客人”,传出蛊族的消息,诱惑外人探索。
蛊族人是一种毒。
一种只要沾上一次就摆脱不了的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