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

人物：531

地点：罗德尔家族曾经占地

车上，531摩挲着自己的铭牌，谢清就坐在他旁边。

谢清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从来没见到你这个样子过。”

531放下自己的铭牌，长叹一口气说道：“我很难受，肆火他和我绝交了。”

谢清摸了摸531的头，安慰道：“没事的，这件事他也有责任，他不听你解释，也不管前因后果，本来只要他愿意听就不会搞成这样的，没事的，错不全在你。”

531躺倒在谢清腿上，接着说道：“我真的很难受啊……我们当朋友那么久了，就因为一个误会就绝交了……真荒唐。”

谢清理了理531的头发，说道：“想哭就哭，不要留在心里，什么事都往心里塞的话迟早会爆炸的。”

531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头往谢清怀里塞，随后便沉沉睡去，不再有任何反应。

谢清摸了摸531的头，将视线放到车窗外。景物在倒退，他们在离开。想要回到熟悉的地方当然简单，可是要让熟悉的人重新回来难于登天。

杰西坐在531对面，她看着531的睡着的样子看得出神。她看了一路，眼睛几乎没往外面看过，一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531。

到了地方，谢清喊醒531，531没有说话，而是陪着离开车内。

来这里是杰西要求的，她说自己很久都没有回来过了，想回来看看家，看看故乡。531原本是拒绝来这个他讨厌的地方的，但是架不住他承受过离别之痛，更何况最近才又承受过一次。

路上，杰西想要走在531身边，但是只要她靠近，531就会立马换边走到谢清另一边去。整段路下来，531一直在躲。

他们这一圈又一圈的，给谢清都绕到头晕了。刚刚落脚谢清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捂住自己的头，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

531没有说话，看到谢清坐在地上，他也坐到地上，陪在谢清旁边。杰西这次没有选择坐在531旁边，她选择了坐在谢清旁边。

一时间，气氛到达了冰点，三个人坐半天愣是憋不出来一句话，就干坐着。

谢清也发现了气氛不对，于是她拍了拍531，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531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尽管他不发表言论，但是他的表情会啊，他的表情几乎要将他要说的话说完了；他整一个表情都是沉默中带着愤怒，还有一丝不甘和失望。

随后她又看了看杰西，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杰西刚打好笑脸准备说就看到了谢清的表情，那个表情很明显在说：“认真一点，不要违心，不要阿谀奉承什么之类的。”

杰西将笑脸压了下去，一脸平淡地说道：“我感觉还好。我已经赎罪几百年了，这片地方传的都是我的传说，虽然大部分都被改编到不是我了。”

谢清把位置让了出来，将531推到了杰西旁边，在531震惊的眼神中，谢清摸了摸他的头。她安抚道：“你当然可以一直保持你的看法，但是你不能一直带着偏见，你应该学会去听一听她说的话。”

531一脸愤怒地看了看杰西，而杰西则一脸温柔地看着他。

谢清一手按在了531的肩膀上，说道：“听。听她说，听她讲，听她向你道歉，听她向这片地道歉，听她向所有受害者道歉。你是那个时代中唯一的幸存者，你也是唯一一个能裁决她的人，听她描述自己的罪状。”

531的眼睛看着谢清的眼睛，他的眼里仿佛有一道江水在流，他的眼里仿佛有一群求道者在走。

谢清一把抱住了他，说道：“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你带着人阻止了她。所以，我不能说什么，我也填不上你心底那个缺口，只有她能。

“我看到了你每天晚上的噩梦，我听到了你每天晚上喊出的那些名字。我看得到你的痛苦，而我不想看到你再那样了。

“就当是为了你自己，面对你的噩梦吧，去裁决他们的所作所为，去解开你的心结。你可以，也只有你可以。”

531没有开口，而是拍了拍谢清的背。当她放手时，她看到了这位从没流过泪的人流泪；她看到了这位不屈者服软的一面。

531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他从地上站起，转头正气凛然地看向杰西，缓缓说道：“修图者民杰，在此宣判你的罪行……

“这里，曾是一整队先锋队的牺牲地。当我赶来支援时，最后一位先锋才倒下，在此之前，他不知道坚持了多久。”

谢清保持沉默，她知道，这是场她不能插嘴的审判，这也是他心底的一根刺，任何一个杂音都会让他心痛。

杰西也没再将常见的笑容挂在脸上，而是换成了沉默中带有一丝悔恨的表情说道：“这里倒下的修图者在两年后由我盖起坟墓祭奠；这里的平民都知道我，是我带着人将这里的那些人间败类除掉，还给了他们一个清净。”

531点点头，认可了她赎罪的方式。

来到下一处地方。531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说道：“这里，有两队人为了突破防守，将性命留在了这里。”531将石头递到杰西手上。

杰西从531手里接过石头，说道：“这里倒下的修图者由我埋葬，他们的父母来悼念他们时是我带的路，一路上他们的任何要求我都尽量满足，唯一没满足的是——冥婚。”

531白了她一眼，看着她将石头轻轻放到地上，放在一朵冬花旁。那个要求没满足可以理解，当然可以理解。

来到下一个地点，在531的回忆中，那里应该是一个深坑，但是那里现在已经修起了高楼，再没有深坑的痕迹。

531从地上拔出一株花，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杰西填上坑洞，说道：“这里是我们第一次将巨龙投入战场的地方，由于是突然释放，即使你们及时应对也无济于事。这里有数不清的人被焚烧，被冰封。

“等到我回来给他们收尸，什么都挖不出来了，这里什么都不剩了，只有烧焦的土地和冻伤的树木。”

杰西看向531，531正一脸惊异看着她。杰西还疑惑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然后就看到531把坑挖了出来，而且他还问：“你把坑填了干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杰西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只是想把花给她，让她埋回去而已，不是要换地方。

531整理好地上的花，说道：“你把我看得太……高深莫测？还是什么？我不过是一个活得比较长的普通人而已。”

杰西笑着点点头，说道：“是啦，我把你看得太重了，明明你应该是最轻那一个，心机最少那个，我却像对付那些高官一样对付你。”

531摇了摇头，满怀遗憾说道：“我讨厌那些东西，我被那些东西害得很惨。”

来到下一个地方，531什么也没做，只是问道：“你觉得和人长得差不多的生物算不算人？”

杰西看了看街上人来人往的人形生物，回话道：“我觉得算。当一种生物在外形上，说话习惯上，吃饭习惯上都无限接近于人时，我认为他们就是人。”

531摸向自己的胸口，摸向自己的左胸，摸向自己的心脏；谢清摸向自己的胸口，摸向胸口正中央，摸向自己的心脏。

531看着街上的行人看得出神，看得转不过头，他轻轻问道：“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杰西一脸真诚看向531，可是531却没有看向她，而是摇了摇头，闭上了眼，仔细感受空中的风。

“你知道吗？当时留下来的那些人？”杰西问道。

531睁开了眼，看向杰西，说道：“知道，后来断了联系。最后见到就是在战场之上了。”

杰西用手指向一群人，说道：“看到了吗？那些人就是他们的后人。”

531看向那些人，他们或多或少有着只有其他生物身上才有的特征。他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531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别打搅到他们。”

531转过身，杰西凑到他旁边，说道：“他们可都认识我哦，他们的老祖都是在我帮助下才活下来的。是我力排众议，才让他们可以像正常夫妻一样生活。”

531点点头，认可了她赎罪的方式。

来到一处地下设施，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531记忆中的模样，这里现在是一个商场，人流量特别大。

杰西摘下一旁的相框拿到531旁边，上面写着“杰西……缔造者之一”，上面还有着其他人的图像，但是531并不认识他们。

杰西将相框放回去，说道：“看到了吗？这里现在大部分的事都与我有关，这全都是我赎罪的证据。”

531点点头，随后继续向着更深处走去。这里与他的记忆中有很大的区别，每一个转角给他的感觉都不同。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撕裂了一样，一半是从前的愤怒，一半是现在的感慨。

“嗯？”一个妇人扑通一声跪在了531面前，531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寻求杰西的帮助，但是看到杰西周围也围了一群人。

531看了看妇人的样子，蹲下问道：“这位……额……额……大娘？你这是干什么？”

只见大娘打开了自己怀中的布盖，露出了一个孩子，但是那个孩子不仅满脸通红，而且非常瘦弱，感觉一碰就能碎掉一样。

他还张着嘴，仿佛要诉说自己的痛苦。可是，就算那小孩子张着嘴，531都听不到连哪怕一丝哭声，他只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绝望。

谢清从人堆里挣扎出来，当她看向531时，她看到了自己也做不到的事，看到了自己也无法改变的事。

一边是大名人，而另一边是这里口口相传的传说。

传说面前，妇人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她将襁褓之中的孩子交到531手中，用着不甘、愤怒、祈求的语气说道：“求求您，救救他吧。”

531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妇人。到这里之后他还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他问道：“你想要什么？”

妇人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要什么，我只想要我的崽子健康，我只想要我的崽子活下去，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531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绝望……流出了更多的无能为力。他不明白，这位妇人为什么会选择他，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事偏偏是他遇上。

一个又一个人从他旁边穿过，奔向杰西；一丝又一丝希望从他眼前逝去，奔向空洞。

531接过小孩，那个小孩的神情不再痛苦，原本张着的嘴也闭上了，他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531沉默不语，他抱着孩子的手在颤抖。

这时，杰西走到531身边，她想向531说出自己的荣耀，她想向531说出自己的努力，可是等她看到531的处境时，她却闭上了嘴。

她看到妇人身上几年没换的破衣服；那单薄到夏天都觉得冷的衣服，她却在冬天穿着。

她看到孩子身上几年没换过的衣服；那只能在夏天才能穿的衣服，根本抵挡不了寒风的衣服。

一旁，一个又一个人冲到杰西身边，想要她的签名，想要她的什么东西。当他们发现这个半跪在地上的家伙时，他们闭上了嘴，缓缓离开。

531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感到一阵失真感。他做了那么多的事，那些靠武力就能解决的事，可是现在在他眼前摆着的是什么？

他的拳头打不断病痛，他的刀剑斩不断贫穷，他的盾挡不住寒风。

531半跪在地上，他用卑微的语气问道：“杰西，你说，我做到了什么？我驱赶走了神明，我挡住了感染，可是我……可是我……”

531跪在地上，他闭上眼，用极其凄凉的声音说道：“对不起……我只能做到这些了……”

杰西一只手搭在他身上，说道：“你是她最后的防线，你不能软弱，你要让她知道，她的人生仍然能充满希望。当她看到你也跪下落泪，你在他们的眼里的形象会崩塌，他们最后的希望也就崩塌了。你不能倒，知道吗？

“你并不是一个好的领袖，一个好的信仰，你只是个普通人。但是在他们眼里呢？你是一个英雄，你是一个战无不胜的英雄，你是普通人最后的防线，你不能倒。

“我知道你的内心有多脆弱，但是你的脆弱不能展示出来，现在站起来，告诉她，说出你该说的话，而不是道歉。”

531一阵沉默，他拉起妇人，用坚定的眼神看向妇人，说道：“他会没事的。”

人物：531

身体状态：正常

精神状态：正常

记忆状态：恢复中

物资状态：无

时间：？？？

人物：531

地点：梦魇

531斩开巨龙的肢体，从底下的空洞中钻出。他的身上沾满了它们的血，这搞得他身体火辣辣的，又热又痛。

531看了看周围，一个队员都没有，一个同行的人都没有。

“咳咳……”531咳嗽了两声，一节骨头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应该是那条龙的。

531卯足了劲，张开嘴大喊道：“有人吗？！”531的眼睛瞪的溜圆。他很确定自己刚才是喊出来了的，但是为什么没有声音？

一个想法在他的脑子里生根发芽，他不信邪，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声音。531确定了，自己应该是哑了，应该是因为一不小心喝到那条龙的血导致的。

531用右手举起剑，使劲敲打一个铁桶试图引起注意。他敲了半天，一个人都没有站起来，一个人都没有。

531摸了摸自己的左臂，一点知觉都没有，估计是断了。他迈起脚走向最后的堡垒，但是只只一步就倒在了地上。

531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腿，虽然看着没断，但是就肿胀的那个样子都知道，应该是不能用了。

531捡起一旁的树枝撑起自己，他们现在甚至还没有打完，按道理来说现在应该去呼叫支援。

531环视周围，看到了一个通讯器，他挪步到其边缘，缓缓将其捡起。531拨弄了两下，坏的，不能用了。

531看了看周围，一个通讯器都没有，就只有手里这个坏的。531看了看城堡，城堡没有动静，没有人出来。

他刚想迈步去找能用的通讯器，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形苦力怕抓住了他的腿，当场把他绊倒。

531摔了个狗吃屎，满脸的血渍，他擦开眼睛上的泥土，一脚踹在了苦力怕脸上。一脚下去，苦力怕没有了反应，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

531把脚抽回来，摸了摸，还有痛觉，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