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闻言,赫然转眸看向德惠帝,悲愤的眸中划过一丝警惕。她紧紧盯着德惠帝,眸底迸射出丝丝寒芒,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揣摩德惠帝的用意。
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德惠帝,只见德惠帝将拿在手中把玩的血玉扳指往案上一扔,随即抬眸朝太后看去,唇边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朕确实听闻母后昨日曾传召了一名女子入宫,可母后既邀人赏梅,为何不一早便将人召进宫里,又为何要待到宫门下钥之前才将人召进宫?母后此举着实令人费解。”
他说着又不由嗤笑了一声,眸底似有阴霾笼罩,让那双本就略显凉薄的眸子看上去愈发冷沉,继而又道“不过朕现在算是明白了。”
太后眼角一跳,骤然色变,目光闪烁间,掠过一丝惊惶与不安。
“皇帝!”
太后正欲开口制止,德惠帝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他抬眸看着她,兀自往下说道“难怪昨日傍晚母后会特意派人前来请朕去御花园里赏梅,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幸而左相入宫议事,这才将此行搁置,否则朕这后宫里恐怕又要添一位新人了。”
德惠帝话音方落,只见洛淮舟霍然抬首,怔怔地看向太后,眸中尽是震惊与愤怒。
德惠帝微微眯起眸子,唇边笑意一敛,眸中倏然凝起一道寒芒,而他接下来的话犹如檐下冰凌,既尖锐又寒凉,仿佛要将其刺进太后体内。
“母后往朕这后宫里塞的人够多了,如今竟还将主意打到了淮舟的朋友身上,母后此举可有想过淮舟的感受?您让他往后该如何去面对他的朋友,又该如何自处?!”
太后没料到德惠帝竟会毫不顾念母子之情,当着洛淮舟的面毫无保留地将此事道出,她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似乎太过惊愕,竟连眸底的惊惶都没来得及隐藏。
洛淮舟见太后一时失神,露出这般神情,便已知德惠帝所言恐怕尽是事实。
洛淮舟心中巨震,只觉得爱恨交织,愤懑难平,满腔悲愤难抑,他对太后的作为感到既震惊又失望,既愤怒又无助。他紧攥的双手因过分用力而隐隐发颤,仿佛有一只怪兽从他内心深处窜出,在用力地撕咬着他的心。
他虽然已经猜到母后趁着自己不在之际将小月晚召入宫中,没存什么善念,但以为顶多是训诫、威胁一番,却没想到她竟会对小月晚生出加害之心。母后为了不让他们母子之间生出嫌隙,不惜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将小月晚强留在宫中,好让她远离自己。他实在不敢想象,若是昨夜皇兄没被事情耽搁,真的去了御花园,究竟会发生什么?他又该如何去面对小月晚和景迁?而今日小月晚若在母后的严刑拷打下屈打成招,那母后会不会顺势对小月晚痛下杀手,还是说,母后本就打算将小月晚置于死地?
思及此,洛淮舟紧紧攥着颤抖不已的双手,仿佛要将心中压抑的情绪统统宣泄出来,那双噙着水雾的眼睛,正流露出一抹绝望和痛苦。
见洛淮舟双眼通红,神情悲恸,太后不禁心生恻隐,刚想缓下态度试图维系这段母子情谊,却听见洛淮舟声嘶力竭地冲自己吼来“您为何要这样做?您这样做,将儿臣置于何地?儿臣在您心中究竟算什么,您可曾有一丝一毫在意过儿臣的感受?!”
「最近这两章是最难下笔的,反反复复修改了很多次,就是为了尽量去挖掘人性的多面性。就好比太后,她很爱自己的儿子,可越爱就越想去掌控他,甚至可以不顾及他的感受,这样的感情无疑有些畸形。要想将这样一个人物展现出来,需要尽量去揣摩她的心情,包括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需要反反复复地去思索、挖掘。故而更得有些慢,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