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这一点,周敏如今虽然还在受苦,不过对明绣却是生不出怨恨来,反倒是隐隐带着感激,如今看来,每日虽然累了一些,但好歹叶明俊看她们真在立规矩,脸色倒比以前淡然的样子好看许多,而且明绣手段正大光明,私底下没什么阴私手段,她喝的药回去时嬷嬷也查过,确实是各种名贵的保胎药,里头没有任何肮脏物件,就算那药再苦再难喝,知道明绣是有意要教训她的,周敏喝起来也是心甘情愿,她是真的想给叶明俊生个孩子,不是像贺氏想的一般,什么争权夺利,当初她母妃冯氏受宠时,她什么样的风光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好东西没享受过,如今就算冯氏死了,她也是隆盛帝的女儿,隆盛帝就是再不喜她,她公主的名份还在,用得着怎么去抢了,她虽然不受宠,但当年冯氏还是留了些好东西给她,如今她手里还握着,并不一定就比叶明俊穷困到哪儿去,就算叶明俊所有的财产全留给了贺氏,她也是不在意的,只要他的人,他的心还在她身上就好。
想给叶明俊生个孩子,这是她从以前就憧憬的事情来,只是婚后的生活并不像她当年想的那么甜蜜,两个人中多了一个人,而且还是身份地位都不低的人,让她心里生出危机感,她之前和兄长通过信时心里就隐隐有些后悔了,当时行事实在是太过冲动了些,如今明绣要报复,心里不满,她都可以理解,甚至对她来说,自己当时为了和贺氏争风吃醋,做出那样的事,结果如今两头都落空,惹了明绣和丈夫不满。而自己唯一还留在世的亲哥哥,也因此送了命。
明绣看着表情淡然的周敏,要不是刚刚才有个丫头因为收了她的贿赂来给她说好话,这会儿明绣心里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真像表面那么平静了。
“夫人。药煎好了。”正心里琢磨着,外头有个婆子却是过来回话了。
明绣点了点头,屋里周贺两人表情就各自不相同了,周敏是一脸的平静,而贺尹惠脸上露出一丝嫌恶之色,虽然极力表现镇定,但仍旧是忍不住皱了下鼻子。被明绣瞧在眼内,心里就对她多了丝不喜,虽说贺氏这样藏不住心里想法的人简单,可有时候简单的人也能叫人心里不大痛快,她别开脸,朝外头喊道:“将药送进来吧。”
外头答应了一声,有个婆子端了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头还放了两个雕刻着花纹的玉碗。里头盛着大半碗棕黑色的药汁儿,是熬得十分浓稠了,因此看着虽然不多。但将所有药效都熬到这两碗里头,那味道比起一般清汤寡水的药还要苦上几倍,那婆子还没走近,一股浓浓的苦药味儿就飘了出来,味道实在是太浓郁了些,让人闻着就有些不舒适,贺尹惠脸上露出勉强之色,极力忍耐了好几下,终于还是没能忍得住,弯了腰捂着胸口。一下子干呕了出来。
“呕~”明绣听她连接着干呕了好几声,皱着眉头冲两旁的人使了个眼色,就有丫头连忙捧了铜盆儿过来接在贺尹惠面前,贺尹惠原本只是闻不得这味道心里反了胃,可是这回被人捧了盆子在面前,那婆子又捧着药碗送到她身边。药味儿隔得更浓了些,她这下子再也没能忍得住,捂着嘴朝明绣歉疚的看了一眼,连忙就自个儿抓了盆子,跑到外头吐了一阵。
屋子里周敏相比起贺尹惠的阵仗来说,安静异常,自个儿也没要明绣催,面色平静的就端了药两三口喝了进去,末了还拿了帕子优雅的擦嘴。明绣看她这模样,突然间觉得这周敏倒当真是有趣,有时候行事真是出人意表,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折腾,以为她会忍受不住翻脸,谁知她却全盘忍了下来,这么多年来,料这姑娘,除了叶明俊的事情之外,就没一件事情是料到了的,她看周敏放了碗,就指了指一旁桌子上的蜜饯和几样点心,笑道:“苦吧?吃些蜜饯甜甜嘴。”
周敏冲她感激的笑了笑,答应了一声,自个儿拈了颗蜜饯含进了嘴里头,原本微皱的眉头才稍稍放松了些,嘴里令人难忍的苦味儿也好像不那么重了,只是喝进去的中药还在喉咙肚腹间翻滚,味道不太好受就是了,感觉连呼出来的气儿也带着一股苦味儿,她闭着嘴唇又咬了咬那蜜饯果rou,才松了口气,笑道:“真是让您费心了。”
“哪里。”明绣看了周敏一眼,安静而温顺,早已经找不到头一回见到这姑娘时的嚣张跋扈,要不是亲眼看到过当年冯氏当宠时七公主的气势,她还真会觉得眼前这两人不过是长相相似的两个人了。她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裳,看着周敏笑道:“我也是真担心我哥哥的子嗣问题。我想你也知道咱们叶家就得伯爷这么一个男丁,传宗接代的重任就在他身上,如今他年纪又不小了,我哥的为人,我想你也清楚得很,从不去做那拈花惹糙的事儿,又只娶了你和小郡主两人,虽然这件事对你和贺氏都不好,但如今已经是这样了,我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事已至此,你和贺氏如果真能有孕,那倒真是了却我心头一桩心事了。”
听明绣这么一说,周敏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我嫁到叶家,为夫君开枝散叶,本来就是本份,还蒙您不弃,亲自关照,倒真是天大的福气了,您请放心,以前是我不懂事,往后……”剩余的话周敏没再多说,不过意思明绣却是明白了的,知道她估计经过四皇子一事,是真正想开了,如果她再想不开,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已经仁至义尽了,再说四皇子已死,周敏如今算是真正没了靠山,她有的,也就是皇帝女儿的空架子身份,以及自己和周临渊是她嫡亲兄嫂了,再闹,最后正室位置弄没了。那才真正是得不偿失,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种损人反倒也不利已的事情来。
而明绣此时也松了口气,一个周敏不可怕。但就怕她挺而走险,这样的人最是疯狂,而且她又是叶明俊的妻子,她自个儿如今能想得明白,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两人说了阵话,贺氏吐过之后进来时。脸色有些苍白,看到坐在一块儿说着话的周敏和明绣二人时,她脸色又微微顿了顿,接着才勉强笑道:“殿下是在和姐姐说什么悄悄话呢。”
“什么悄不悄悄话的,就你想法多。”明绣不客气的赏了她一句,她最见不得贺氏这样总是心里猜来猜去,害怕谁和谁结了盟让她吃亏的模样,本来不是什么复杂的大事。偏要被她想得里头有九曲十八转般,这心思也太过沉重了些,以前她觉得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么不给人留脸子,但现在想来,总有一种人是喜欢顺着竿儿往上爬的,她给人家客气,人家就会当了是福气,反正自己身份在这儿,摆了架子,别人也说不出话来,这样自己还不用觉得为难,也没必要忍着。心里痛快事情反倒还解决了。
贺氏被明绣这么一刺,当下脸色就更白了些,眼睛里有了湿意和难堪,勉强笑了笑,对明绣这样不给她留脸面,是敢怒不敢言。心里虽然觉得委屈,也无奈只能忍着,明绣却不管她如何想,只是指了指桌上已经凉了下来的药碗,随意道:“喝了吧,这是给你和公主都准备的养身子利子嗣的药。”说到这儿,明绣顿了顿,想到刚刚贺氏呕吐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满,自己虽然说是有心想教训她们,给她们立规矩,但是这给她们准备补药可没错,要知道这些药材不但不便宜,而且都是上好的,全是她自己掏的腰包,一些药材还是当初宫里侍候下来的,幸亏周临渊对她这种正大光明补贴娘家的做法没有斤斤计较,她这番心思,在古代来说就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