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周敏好似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般,每回都是厚着脸皮抱了女儿过来,一来就让何翠翠帮忙喂奶,何翠翠不想让明绣难做,每回都是喂了的。明绣则是越来越看这周敏不顺眼,她如今是赖上了自己呢,每回都理直气壮的过来,偏偏她还碍着叶明俊脸面,直接赶了她走,她就带着女儿站在外头,冰天雪地的,稍站久些,孩子就要感冒,明绣对于她这行为火得心里直闷疼。周敏却是像找到了一个对付她的好法子般,半个月来。每日都厚着脸皮风雨无阻的过来了。
每日早上一醒来,明绣一想到周敏会带着那哭得跟挨虐待般的孩子过来,一整天的心情就好不了,这两天谁都知道她起c黄时是脾气最不好的时候,也只有春华和何翠翠敢在这时候侍候着她,偏偏周敏来成习惯了,原本她还能睡睡懒觉。可周敏这样一来,她连睡懒觉也不成,已经好多天了。每到这时候,她就睁开眼睛。春华端着洗脸的铜盆进来时,果然见她窝在被窝里,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看,表情木然没说话,青丝披洒得满c黄都是,周临渊早早的就起来做工去了,春华看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连忙将铜盆放到洗脸架上,回头手在怀里捂了捂,才走到c黄边:“夫人,您起了?”
“起吧!”明绣心情实在恶劣得很,这会儿天寒地冻的,外头冰雪还没化完,正阴阴沥沥的下着小雨,让人的心情也没来由的跟着有些阴霾,再一想到过会儿周敏要来,她实在很难摆得出好脸色,别说她恶毒,她如今实在是无法对自己头一个侄女儿生出什么好感来。
“再不起来,过会儿那一行人又要过来了。”
春华沉默了一下,没有接她话,只是拿了已经烤得暖和的衣裳来替她穿上了,才有些犹豫道:“翠翠姐姐家的墨哥儿病了。”明绣一听这话,愣了一下,何翠翠的儿子名叫杜墨,是杜铭老娘觉得儿子四肢粗壮头脑却简单,希望孙子能通晓文墨的意思,那小子出生没几个月,可是长得虎头虎脑的,十分壮实,连过年那段时间这么大的风雪都没病,这会儿怎么突然间就生起病来了?前段时间瞧着还好好儿的!
看明绣有些讶异的样子,春华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说不说才好,不过想到何翠翠家的情况,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平,难得带了怒气说了一句:“公主实在是欺人太甚,每回都抱着大姑娘过去要翠翠姐喂奶,墨哥儿没吃的,就只是喝些粥和米糊,才半个月,已经瘦了一圈儿了!”就因为身体不好了,这两天又阴雨绵绵的,小孩子就着了凉,昨夜折腾了半宿,连她都惊动了,今日何翠翠还一大早的就过来了,却是鳖着一句话也没说。
“岂有此理!”明绣一听勃然大怒,狠狠拍了下c黄头,气得浑身都发抖了:“你是说,周敏每日在我这儿走了之后,晚间还要带叶盈玉去找翠翠?”
看她气成了这副模样,春华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明绣看她这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不过仍旧是大声问了句:“到底是不是,你又跟她没什么关系,不用替她想什么,只管和我说就是了!”
春华想到何翠翠家里的情况,再加上自己又是明绣的人,只要对她忠心就是,确实没什么必要替周敏遮掩,因此点了点头:“是,每回都避开了您的视线,翠翠姐自己没奶喂墨哥儿,幸亏杜家大娘还对她极好,没有说过什么闲话,反倒是极心疼她,要是换了旁人,估计翠翠姐日子不好过。”
周敏哪里会替她想这些,明绣气得眼前发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招了招手让春华替她穿好了衣裳,何翠翠这才拿着刚弄好的暖手炉上来了,看明绣脸色不虞,只当她是不喜周敏而已,笑了笑,宽慰她道:“夫人一大早的就生气伤身呢!”
“你还笑得出来!”明绣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
何翠翠莫名其妙,不知道明绣怎么不高兴了,心里不由有些惶恐,连忙将手里的暖手炉塞到她手上了,才赶紧蹲到了明绣面前:“夫人怎么了,如果是生奴婢的气。您打骂我就是了,不要气坏了身子。”
“你呀!怎么这么任由人家欺负,那周敏找到你,你就同意吗,直接硬气拒绝了,她还敢对你怎么样不成?”明绣一想到周敏的行为,就无名火直往上冒。
何翠翠这才明白过来她是为啥生气,心里不由暖洋洋的。看了她一眼,低垂着头没说话,不过脸颊上头还带了一丝红晕:“奴婢只是怕大公子怪您。”
明绣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看着何翠翠,心里酸溜溜的。
周敏一行人果然掐着时间点儿的过来了,明绣坐在沙发上头,没动弹,自顾自吃着早点,一边让何翠翠侍候着,周敏往这边看了好几眼。平日她一来就能招呼何翠翠,可是这会儿人家正在侍候明绣吃饭。她要喊人未必就太过了一些,但怀里的叶盈玉已经知道这个时间点儿是自己吃饭的时间,一双手胡乱舞着,脸颊也开始在她胸口蹭了起来,一边嘴里还发出急切的声音,小嘴儿一撇,已经快哭了起来。周敏心疼女儿,看她这模样,就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叶盈玉等了一阵,不耐烦了,扯着嗓子就大哭了起来,周敏也顾不得明绣不高兴了,反正她就从来没高兴的时候,倒不如顺了自己心意,她就是再不喜欢自己,也不可能真翻了脸,因此出声道:“太子妃,能不能让何姑姑过来帮着妾身照顾一下玉儿,她哭得厉害。”
“啪!”明绣的筷子狠狠拍在了桌子上头,回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也许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叶盈玉吸了吸鼻子,竟然不哭了。周敏感觉到女儿的异样,心里又是气又是心疼,看着明绣说不出话来。只是她不说话,不代表明绣就会这么算了,看了她一眼,明绣冷笑了两声:“七公主真是好大的架子,敢在本宫的地盘儿上使唤本宫的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这话十分重了,周敏脸色当下煞白,看着明绣说不出话来,嘴唇抖了抖,心里的愤怒与羞恨几乎已经快掩饰不住了。贺氏自进门之后就安静的坐在一旁,像是人不在一般,看着这两个女人正式开战,火光四溅。
“往后不要过来请安了,如果再过来请安,别怪本宫对你不客气,你当本宫身边的人是你的呢,可惜你没这么大架子,也没这么好的福气!”明绣真是气得狠了,说话也不管刻薄不刻薄,直接就说得周敏气恨交加,她这辈子还没受过如此侮ru的时候,偏偏气到急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明绣也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又接着开口道:“你生女儿能养是你的本事,能找到ru母随你怎么使唤我也不说半句,一天到晚上我这儿来使唤人,你们给我滚出去,带着孩子都滚!”明绣站起身来,越说越气,想到这段时间以来的情况,以及何翠翠家生病的儿子,更是气得身子发抖,看到周敏还坐着没动,又想到她这段时间耍赖的行为,当下气得眼珠发红,回头拿了碗,狠狠砸到了周敏面前:“滚,给我滚!滚出去!”
碗摔在柔软的羊毛垫子上头,滚了两圈没摔碎,不过里头的东西却是洒得满地板都是,周敏眼睛通红,恶狠狠看着明绣,明绣却是比她更凶,回头拿了一碗牛奶,狠狠就泼在了她脸上头:“滚!什么东西,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七公主,你老娘还是什么皇贵妃?一个被赐死的罪人,早看你不顺眼了,给我滚出去,别带着孩子过来,就是不喜欢你女儿,怎么了?没见过一个生了女儿还比别人理直气壮的!”明绣其实并不在意周敏生男生女,不过周敏实在是做得太过了,她像是要贬低一切的人,来抬高自己女儿的身份般,她是不是吃定了自己不会与她翻脸,看在叶明俊的面子上。可惜她却没想过,一个人的忍耐度是有限的,如果她只是麻烦自己,她还能忍受得了,可是这会儿连何翠翠一家都被连累了,她却是忍受不得了。
周敏头发脸上全是一片白蒙,回过头时看女儿襁褓上也沾了些牛奶,当下满腔的阴戾之气,随着这一碗牛奶散了个大半,是的,她如今已经不是当年的七公主了,她母亲是罪妃,二哥四哥都是罪人,她一个不讨喜的公主,说不定在父亲心中早恨不得她死了的,这会儿还拿什么跟叶明绣争。
冷冷淡淡的抱着开始轻轻抽泣的女儿起身来,周敏心中一片冰凉,又将女儿抱得紧了些,也不看明绣,抱着孩子就往外头跑了出去。
“公主……”下人们看了明绣一眼,又不敢擅自去追,今日看到太子妃正式跟周敏翻脸,这些人心里早害怕得紧了,深怕明绣会秋后算账,一个个心里都紧张无比。
明绣看得出来这些人的脸色,只冷笑了两声:“出去吧!”这些人才如蒙大赦,连忙都行了礼,小步跑了出去,留了贺氏一个人,尴尬异常的留在了原地没动,有些局促的模样。
“行了。”明绣出了口气,心里头好歹舒服了些,看到贺氏一个人孤伶伶站在不远处,下人们都忙着收拾地毯,打扫干净之后重新换了新的羊绒地毯上来,连早膳都撤了重新上了一出热烫的,没了周敏在身边,明绣也不用摆架子,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让人将东西搬到了里头,自个儿坐在里间吃着东西,一边看已经被自己晾了许久的贺氏:“贺氏,你过来侍候我用膳!”
贺尹惠听她说话,从来没有这一刻觉得服侍人是这么高兴的事情,她深怕明绣因周敏迁怒到自己身上来,这会儿听明绣开口,松了很大一口气,连忙答应了一声,颠颠儿的上前来侍候明绣吃早饭了,细致周到得连春华也自叹不如。
早上时喝斥痛快的骂了周敏一顿,到晚间吃饭时,明绣就看到哥哥叶明俊脸色有些低沉,她心里冷笑了两声,猜到这样的情况迟早会发生,心里不由叹暗了一声,晚饭过后,郑老道等人围着桌子玩纸牌,周临渊跟李木匠三人凑了一桌,明绣坐在一个火炉子旁和叶明俊说话,小小黑安静的趴在她脚边,明绣手里拿着一件给周临渊织了快完工的毛衣,一边冷冷淡淡道:“哥哥今日好像是有话要跟我说。”
叶明俊犹豫了两下,看着妹妹冷淡的脸色一眼,心里有些发慌,今日周敏跟他一阵哭诉,再加上女儿又哭得声厮厉竭的样子,他原本是不相信明绣会说那样狠毒的话的,这会儿看来,心里却是有些不确定,不过叶盈玉到底是自己头一个孩子,他心里要说不在乎还是不可能的,想了想,还是准备先问明绣:“绣儿,今日敏儿说抱着孩子过来请安时,你将她和玉儿骂了一顿?”
听他这么一问,明绣鼻子一酸,险些哭了出来,连忙吸了两下鼻子,强忍住了,想到幼时跟叶明俊相依为命的情景,心里莫名有些发冷:“我是骂她了,还让她带着叶盈玉都滚!”
叶明俊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眼里露出一丝怒色:“玉儿是你侄女儿。”
“侄女儿怎么了?”明绣眼神一下子冰冷了下来,看着叶明俊像是一个陌生人般,冷冷淡淡道:“要不我把命都掏给你了,才对得起你小时的倾心照顾么?”
“你!”叶明俊大怒,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原本亲密的兄妹,这会儿怎么变成这样子了,看着妹妹冷淡疏远的表情,他心里有些发慌:“你胡说什么!我也心里清楚,你从未欠过我什么,全是我这做兄长的不好,欠你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