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还穿着丫头的衣服,她喝一口茶,回想说。
“那时我正准备换衣服上妆,就闻到一股烟,然后迷迷糊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郎司扶着刀柄垂眸思索,“除了官府,还有谁能找上此人?”
杨舟楠听着,低声自语一句,“苏乘风,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黄昏,夕阳穿过河岸边束束飘晃的垂柳,照到孩童们嬉笑的脸上,却化不开陆子卿眼眶里一抹湿润。
模糊间,他看见了师父和师姐,沉在光里对他笑。
“这是我女儿芸苓,长你几岁就叫师姐吧,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子卿啊,来尝尝师姐做的桂花糖水丸子好不好吃,我还给乘风和乘义做了桂花酿,但是你不准偷喝,还有这个桂花香包,我又给你做了新的。”
“呵呵……子卿你看,今日我们的草药竟卖了二两银子,过几日是你的生辰,先给你添一件新衣裳,再给爹也挑一件。”
“子卿啊,奇经八脉和针灸药典你都掌握的很好,为师现在再教你如何打通经络,将其灵活运用,此法与之前学的技法理论有所不同,属于另一个层面的东西,我将师父授与我的毕生所学,现在全部教给你,你要认真学。”
“师父!师姐!”
陆子卿迎着暖光,抬手伸向长空,指尖轻触到那两张笑脸,渐渐的化进橘黄的光影里,再也看不到。
曾经那个如师如父之人,就这样长眠于人间另一头,他成为真正的孤儿。
苏乘风缓步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肩膀,看向夕阳轻声说。
“想哭的话别忍着,这些年东奔西走,还要应对袁祁山那帮人,你憋的太久了,将情绪释放出来会好过许多。”
陆子卿手里攥着桂花香包,撑在柳树干上,埋头无声的轻颤着身子,眼泪止不住从眼眶里溢出来。
这是他记事起第二次流眼泪。
第一次是愤恨与不公,第二次则是心痛和自责。
“人生没有过不去的路,只是看我们如何选择。”
苏乘风抚上陆子卿落寞的后背,缓声说。
“我是吃百家饭长大,从不知爹娘是何模样,也不知家人亲情是什么感觉,记事起,只知道拼拳脚力气和凶狠才能活命,等停下来的时候,又会愤恨苍天世道不公,直到遇见你们,那种怨怼渐渐平息。”
“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有起落,来时一人,去时也亦然,每个阶段都会出现某个人,陪自己走过一段时间,既然那个人不在了,说明此生与自己的缘分已尽,伤感过后将其尘封。”
他轻轻拍着陆子卿的脊背,说:“若是还在有生之年,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再将那人忆上一遍,你曾经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如今我也说与你听。”
“或许老天爷怜你,让奚师傅和芸苓渡你走过最艰难的时光,待你羽翼丰满之时,便是他们离去之日,剩下的路就要你自己来走,我们都一样。”
河岸两边谈笑声不绝,热风带着垂柳轻轻拍在陆子卿的头上。
良久……
他缓缓抬起头,眼眶泛着红,侧脸看向苏乘风的脸。
“你夸人的功夫怎么不如安慰人这么顺耳?”
苏乘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别开脸轻笑一声,拳头轻捶到陆子卿侧肩。
“正伤感呢,你来这么一下。”他又反问道:“还有,我夸人怎么不行了,我可是英……”
“英俊潇洒,武功盖世,集所有优点于一身的苏大侠,对吧。”陆子卿笑说。
苏乘风看到他恢复的笑脸,也跟着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