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香楼的君子烧?”陆浔用手指点了一下,又辨了气味,“这东西难得,殿下眼光不错。”
他说得和气,眼神却一点不和善。
周昫只觉得自己后脖颈发凉,哪里敢说话,让陆浔盯着一路回到自己院子,看着他趾高气昂地把自己私藏的酒全给没收了,一壶不剩。
两眼含泪,满心不舍。
陆浔前段日子太忙,没空管着周昫,如今乍然一空下来,注意力放到他身上,才发现这人哪哪都是毛病。
晚上不睡,早上不起,饭不好好吃,酒却喝得挺欢,也不知这段时日都跟什么人混到一起了。
陆浔把人审了一通,又抓着他仔仔细细把了一回脉,眉头越皱越深,然后唰唰唰开了一长串药膳单子,顺便给他定了昏定晨省的规矩,三餐吃饭都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周昫自打回了京就没被管得这么严过,况且他前些天喝惯了酒,如今骤然养起生来,总觉得吃什么都没有滋味。
越是喝不到,越是馋得慌。
陆浔把没收来的酒全放在酒窖里,每一坛都贴了封条,登记造册,整整齐齐地码在架子上。
警告已经先声明了,周昫敢动一个,就抽断一根藤条,再喝三日苦药,说到做到,决不轻饶。
陆浔像是故意吊着他,酒放那里后也不管,既不锁起来也不找人看着,由着周昫日日在那里徘徊。
看得到却喝不到,周昫天天眼巴巴地与自己赌气,然后骂天骂地踹回自己屋子,躺在床上打滚。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自己堂堂一介山寨老大,要什么没有,又不是小孩子了,喝个酒都被这么管着束手束脚,气死个人。
他腾的一下翻坐起身,提笔写了张纸条,封好口子让采买跑腿的人带了出去。
月上中天,周昫从床上起来,蹑手蹑脚地换了衣裳,翻窗去了后园子。
等了一会儿,听到围墙外起了车辙声,紧接着传来几声蛙叫。
周昫大喜,两腿一蹬攀上墙头,果然见周宴在外边冲他挥手。
“你怎么亲自来了?不怕被你大哥发现了挨板子?”周昫问。
“怕什么,你受了难,好兄弟当然是要两肋插刀。”周宴掀了盖布,整整齐齐八个白瓷酒壶,都用稻草捆好了,拿绳子吊过去就行。
周昫将东西捞上来,先揭开盖子尝了一口,清冽的酒香萦绕在唇舌间,顿时整个人都舒爽了。
巷子外遥遥的打更声响,周宴怕被人发现,也不敢待太久,转身跳上车,掀着帘子道:“我走了,五日后再来,你要缺什么,还写了纸条叫人送我那去。”
周昫抹了一把嘴,颇有江湖气地冲他一抱拳:“谢了,等我出去,一定请你去醉香楼包场子。”
周宴:“这话可是你说的啊,赖账的人找不着媳妇。”
两人笑闹,周宴缩身进了车中,顿了顿,又重新钻了出来:“说到这个,我听说红云馆新来了个娘子,曲儿唱得超级好,正好下月登台,一起去?”
“行啊。”周昫对这种事一向没什么忌讳的。
“那就一言为定。”周宴乐滋滋地走了。
周昫不敢将酒带回屋里,便在园中找了个角落埋好,又喝了一壶,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