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浔醒了,虽然还是很虚弱,但到底一天天好了起来。
宣德帝下了旨,又赐了许多药材,嘱咐他安心休养,有什么事吩咐老四去干就好,别累着。
陆浔现在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因着外面天气转凉,怕惹了风寒,连门都不怎么出,在窗边多站一会儿都有人给他披大氅。
周昫还是每日过来看他,下了值就往陆府里跑,一直陪到陆浔睡下,他才回自己院里去。
一切似乎还和以前一样,但陆浔总觉得不对。
他看着坐在对面咋咋呼呼地说东道西的徒弟,轻而易举地看出来那闹腾之下的小心翼翼,那种强行装出来的若无其事。
对于周昫,他太熟悉了。
“你前几日说查那些人,查得怎么样了?”陆浔问。
朝上的事,周昫倒也没特地瞒着陆浔,反正以师父闲不住的脾气,若想知道,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查,那他不如直接说清楚了,反而能让师父少费点心神。
“围击守备营的那些已经抓住了,都是死士,被抓的时候就自尽了。仵作验过身份,没有结果,就连他们的刀剑兵刃,也是外头最常见普通的那种,辨不出来源。”
“至于庄子那边……”周昫顿了顿,“没抓住人,从留下的几具尸身上看,应该是一伙的。”
陆浔咳了几声,他那晚几乎是陷进了重围中,最后是顺着温泉底下的水流通道冲出来的,呛水伤了肺,这几日总时不时地咳几下。
“师父……”周昫脸上神色复杂,小心地倒了水,“您慢点。”
陆浔眨了一下眼睛,接过水杯,心道周昫这几日把称谓都改成“您”了,还装着没事呢。
“我那晚与他们交手,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又说不上来。这几日仔细想了想,觉得很像是青石镇里的那一次。”
“青石镇……”周昫凝神想过,“是我放火从镇衙跑出去的那一晚?”
“嗯。”陆浔喝了一口,将咳意缓过去,“能养这么多死士,又能追到青石镇去的,这京里也没几个人了。”
周昫的拳头紧了紧,垂下的眼神多了两分杀意。
“阿昫。”陆浔唤他,“别冲动,查归查,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周昫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下没忍住,赶忙松了手,眼神中的杀意也敛了起来:“是,师父。”
正经规矩得不像话……
陆浔心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盘算着怎么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可对上周昫那张“师父您有何吩咐”的脸,又觉得肯定是白忙活一场。
算了,还是问问其他人吧。
管叔本来不想陆浔多费心神,但陆浔问了,他也只能说。
于是下一个旬假的时候,周昫就被陆浔叫去了书房,进的侧室。
即便觉得自己早该挨一顿打,这地方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紧张,比起板子上身的疼,陆浔训人时威沉沉的压力更让人难熬。
“来了?”陆浔坐在矮几之后,看他傻愣愣地站在门口,伸手唤他。
那语气说不上多生气,甚至可以算是温和的。
周昫咬了咬牙抬步走得近了,轻轻地跪在陆浔跟前。
陆浔拉了他的胳膊,又把语气放缓了两分:“没让你跪,坐下吧,我们聊聊。”
周昫没有动,倔着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