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的偏殿里,周明僵着身子如坐针毡,与他在一处的,除了许后和周祁,还有陆浔。
周明的眼神悄悄从殿中几个人的身上扫过,圣上病重,皇权垂危,中宫娘娘和祁皇叔在这他能理解,可陆大人一个外臣为什么也在这里?
屋中没人说话,都各自安静坐着。
周明已经在这待了五日了,门外全是挎刀侍卫,拦着门,不许他们踏出去半步。
桌上的茶已经见底,可他不敢喊人再要,只能忍着干渴,依旧坐得端正。
其实他也没什么心思喝茶了。
许府的打算,周明也是前几日进宫后才看出来的,登时吓得一脸惨白。
他从小养在中宫娘娘的殿里,耳濡目染,说他对那九五至尊之位没有想法是假的,但他从未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这可是谋逆,要诛九族的!
周明一身冷汗地跌在凳上。
可箭已离弦,他与许府早就是一荣俱荣,根本由不得他愿不愿意。
门开了,侍卫挎着刀,提声说请陆大人进殿。
许后眉心微动,藏在宽袖下的手却猛地攥得死紧——宣德帝怕是真要醒了。
其实这次还不到许思修原本计划动手的时候,可宣德帝病得突然,这样的时机根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她用中宫印玺让许思修接管了巡防营,之后只要宣德帝咽气,再用强硬手段将周明推上帝位就可以了。
谁知这病来得又急又重,宣德帝那口气却一直吊着迟迟没有咽下去。宫中侍卫在他病起的那一刻就围了勤政殿,许后进去都有人随行,想做点什么都找不到机会。
宫外已经闹得几乎天翻地覆,许思修以微妙的优势压住了局面,却再难推进一步。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个计划一定要快,每拖一日于他们而言,都是离死期更进一步。
可五日前,宣德帝睁了一次眼,第一句话,便是让宫中禁卫把他们四个圈禁在一起,之后便再无消息。
陆浔……周昫……
许后坐在内间,眼神隔着屏风的薄纱落在陆浔身上。
她怎么都没想到,先东宫留下的余孽,居然成为了他们计划的最大变数。
巡防营一时半会儿进不了内宫,但圣上的禁卫也出不去宫门,只要守备军不回城,她许家就还有机会。
但周昫已经到了城外。
夜色下,长钩挂上了城墙,守备军如玄影一般攀绳而上,巡防营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一批守备军已经翻上去了。
兵刃相接,铜铃警报大响,有人匆忙回身上马报信,却被暗绳绊了马脚,摔落时刀刃已经架到了颈上。
今年天旱,去年新挖的沟渠没有多少水,王常带着人在沟道中爬了半日,从城门里侧包抄回来。
铁链撞出了哐当声,城门在巨大的震响中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