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近月天生反骨,明明是末等贱籍出身,自尊心却极其重,她不愿旁人看轻自己。
所以麻烦别人对她来说,本就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何况是她如今借住的主人家。
“世子,常大人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他给我看过令牌的,我想着这是小事,不想惊动您……”
她的手指在底下卷着衣袖,将头垂得更低,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微颤,尾调带了哭腔。
可是陆晏廷压根没打算放过她,接着质问:
“小事?如果这种有性命威胁的都是小事,那对你来说,什么才算是大事呢?”
他虽然坐着,但很容易便能拉过她,让她立在自己面前。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江近月被迫同他对视一瞬,在看到对方带着怒意的目光时,她抿着唇不知该如何应对,旋即又低下头去。
宫中的姐姐们在江近月很小时便教过她,若是哪里做得不好,被嬷嬷教训时,第一要紧的不是辩解,而是沉默,还有认错。
因为如果还嘴,除了会被罚得更重,没有任何好处。
少说话,多做事,总没错。
江近月也一直习惯于用这样的方式对待批评、甚至是辱骂,此刻也是一样。
可是她不懂,她不懂为什么陆晏廷不像嬷嬷们一样,骂完就走,或者给个处罚,反而对她这个人追根究底,非要她给出个答案一样,又重复了一遍:
“江近月,到底什么对你才是值得同我说的,重要的大事呢?”
江近月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大事,所有的事她都会想法子自己解决,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同旁人说的。
但是陆晏廷不是旁人,他帮她安定下来,还给她寻了低价的铺子,她真的亏欠他很多,也不能随随便便让他走。
江近月没办法了,只好一个劲地道歉:
“对不起世子,我又给您添麻烦了,真的对不起,我下次真的不会这样,我会改的。”
她眼眶发红,已经有泪水在打转。
“你在对不起什么?”
陆晏廷几乎要被她气笑了:
“近月,我是不是不止一次,反复地跟你说过,你若是有事,可以先来问问我,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让你信任吗?”
江近月只再三摇头,因为流泪的原因开始语无伦次:
“不是的,对不起,我,我不习惯麻烦别人。”
她求助别人,从来也没有得到什么好的结果,还害得自己惹上一身麻烦。
江近月很清楚,自己去求别人,别人就算愿意帮,心中也会觉得她是个麻烦精,觉得她是个拖累,会想快些甩开她。
她知道,世子心中对她的这一点点怜悯,只是出于未来家主的责任,是很容易消散的。
她若要求太多,对方心中对她的印象就会改变,久而久之,也会离她越来越远。
她真的不想这样,所以她宁愿先走掉的人是自己。
陆晏廷静静坐着,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见江近月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哭得梨花带雨,他无奈放缓了声调:
“你不说才是添麻烦,你知道那日有多危险吗?常玉京不是好人,你以后不要再相信他。”
“我也是想帮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