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新发型(1 / 2)

换菜这件事顾念许心里记了很久,甚至后来和杨丽谈过,觉得徐晶的做法小家子气、不依不饶。

可是多年后不经意间一想起,她却恨不得把自己按在桌上扇脑袋。

一开始吃出不对就去找人就好了呀,自己只是履行自己的权利,交钱吃饭,遇到问题本来就该老板处理不对么?

但是世界上不会有时光倒流这个选项,她只能在下一个类似的事情上做选择,究竟是勇敢,还是沉默。

就如陈泳那件事,对方在她面前吐口水吐一地,她没有想过义正严辞地告诉他:你不能在这种公用空间随地吐痰。

又如孙萍萍把陈泳拦在门口不让他进来,随后还把人家的书推到在地,她不曾说:欺负和歧视人是不对的。

在这些事上她是旁观者,也仅仅是个旁观者。

雪花一片片垒起来就是雪山,雪山越垒越高,声波都能将其击垮。如果有一天某些悲剧因为她们的沉默在她面前上演,那她绝对不是无辜的旁观者。

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神话中,都有量人功过的神,有的是以卷薄记载,有的是用一杆秤,善恶是非究竟是鸿毛之轻还是泰山之重,总是会有人看到。

就算没人看到,某一瞬间,那些黑暗中潮水般涌来的愧疚歉意和自责,也会盘旋在头顶审视。

真正能逃过内心的人,又有几个。

就像小时候顾念许贪吃,去奶奶房间里翻箱倒柜找蛋卷面包,吃完一个就再拿一个,每次拿完都把那黑色的翻盖木柜盖好。

至于吃完后剩下的壳,则被她心虚地丢进床底。

农村里的瓦房少有修两层的,为使逢年过节有人来走访时能留宿,几乎每一间房都有两张床。

顾念许的奶奶也不例外。

那时候的顾念许自然不会傻到把外壳丢在奶奶床下,她丢的是另一个——她姐姐的床下。

面包总有吃完的那天,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刻,但最后是她姐姐背了黑锅。

时隔多年,那时候的小女孩躲在门背后不敢去看被打的姐姐的时候的模样,从来没有挥去。

大人们在屋内说:“为什么要偷东西?你长这么大我就教会你偷了么?你学校里的老师是怎么教你的?你读的什么诗书?!望天书!”

棍棒没落到自己身上,但那种恐惧不曾消减。

她后来学会了一个词:栽赃嫁祸。

那一瞬间顾念许觉得自己坏极了,比童话故事里的魔女还坏。但是事情已经过去,她不能也不敢去说:对不起,那些面包是我偷吃的。

后来的一年多里,父亲脾气越发暴躁,姐姐初中都没毕业就辍学去打工,要了十块钱车费便和自己的同学搭车去往外地。

家庭和学校,父母宠爱的缺失与试卷成绩的压迫,逼得她撒谎一样去而不返。

彼时顾念许读小学,姐姐突然消失,被打架斗殴充实的童年豁然破出一个大口,斑斓色彩拦不住地流失,某一角归于一片苍白。

没关系,她还有个弟弟。

可是弟弟得到的宠爱,催生她心底溢出冷漠。

初中就在自闭一样的日子中过去。只有两个朋友,失去其中一个,那么那一段日子里都是形单影只。

寒冷冬季,窗外雪花飞舞,窗户被学生打闹砸出破洞,冷风直灌进去,她坐在风口位置,穿着单薄的外套,未曾有人问过:“你冷不冷?”

班主任让她先坐前排,远离风口忽然得到的温暖如梦似幻,她匆匆坐了一节课,内心几乎是受宠若惊,不知道老师让她坐在那里是要她长期坐着,还是下一节课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