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季娉睡在哪里呢?
她不敢问,她的床已经成了街角垃圾站里的废木料。
很快,这个问题有了答案。
“季娉。你今年18岁了啊。”吴恩益搓着肥粗的手指,“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反成仇。你姐姐,18岁时都嫁给我一年多了。”
“姐夫,我……我等弗苼大点了,再考虑这个问题行不行?”陈季娉以为是这个小房子再没办法挤出一个空间,放下张小床。
她有些急躁,脸上却依旧赔着小心温顺的笑容,“姐夫,我可以睡在店面里。拿两张凳子拼接起来,我就能睡着。我不挑床的,从前在村子里……”
“这样怎么行呢。季娉,你来了我们家以后,帮了我和你姐多大忙啊。”吴恩益摇头拒绝这个建议。
陈季娉想那索性连凳子也不要,她能睡店铺地板,睡厨房,不能躺着睡,她也能找个地方角落窝着睡。
弗苼需要她,她也需要弗苼。她不能离开,她离开了,弗苼怎么办呢?弗苼现在正是最要紧的时候……各种念头想法在陈季娉脑中横冲直撞,绕成一团乱麻。
她提出了她能想尽的办法,无论怎么都好,她都不走。
“……季娉,这样好不好。你如果暂时不想嫁人,你就睡到那张神台上。”
“不好……不好吧。”陈季娉不明白,那只猴子怎么成了一尊神像,它是被他们杀死了?她不敢问,但她知道姐姐极为虔诚恭敬。
“没事的。那张神台比你原先的床还大,木料用得好,十几个人在上头打滚都不会坏。”吴恩益双手背在身后说。
她嗫嚅着说,“姐姐,知道了怎么办?”
“她知道,这是她同意的事。”男人的声音轻松。他的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她同意的。”
当陈季娉将被褥枕头放在清扫干净的神台时,她的心无故地怦怦跳。她知道,这样睡在神台上是大不敬。
但她没有办法,这间房除去这个神台,连多一个落脚的地方都勉强。她双手合十举在胸口,对着帷幔轻念了几句自己编的请罪的话。
颤颤悠悠爬上了神台。她不敢伸手拉起帷幔,她怕那只猴子被制成了标本,空洞洞的眼睛会控诉她不管不问的行为。
躺平,闭眼。
帷幔被一只爪子缓缓拉起。
“小东西。”干涩的嗓音,像某种走调的乐器声。
陈季娉因这短短的一句话,四肢变得沉重起来。她缓慢地扭动头部,想要证明这是一次正常的幻听。
她看见了,看见了一个似猴非猴,似人非人的怪物。它的孤拐脸喷洒着热气,卷曲的毛发遍布全身,最让她难以忽视的,是它身下垂落的巨大的物体。
她被撕裂,肌肉似乎从骨骼上化掉并脱落。她在无用的挣扎,剧烈的疼痛从下方传至全身,扭转她的五脏六腑。
人生的各种场景在她脑海中旋转,但哪一种都不及现在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