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不行,她的手指穿过了娉娉的脸。她再也不能帮娉娉擦去眼泪,就像她最后一次尝试那样,她的手指永远都碰不到娉娉的脸颊了,永远碰不到……
陈季娉的眼泪像一场永远不停的大雨,她呜呜的哭声从胸腔的最深处涌出,无法抑制。
“弗苼,告诉我。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谁?”吴弗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切都过去了,娉娉。”
“我想知道。”
“你最近过得好吗?”
吴弗苼想她的死亡对娉娉的冲击太大,但时间会抚平一切。
“不好。我过得非常非常不好。”
吴弗苼感到难言的愧疚与心疼。
“我藏在树下的铁罐子你拿了吗?那里有我存下的奖学金,用它你能租下一套房子。按我们之前说好的,你再拿剩下的钱去学美甲。娉娉,以后的日子会好的。”
吴弗苼用最愉快的语气鼓励着陈季娉,“一切都会过去的。娉娉,你会好起来的。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一年不行,两年,三年,可能五年就好了。”
“弗苼,已经过去十年了,过了今晚那就是十一年了。”陈季娉淡漠地说道,“我不会好了,不会。”
吴弗苼被十一年的光阴吓到了,她不过活了十二年。十一年的时光已经快要接近她的全部人生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娉娉,你要好起来呀。”
“告诉我,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为什么,你一定要知道呢?”
“知道了,我就会好起来了,弗苼。”陈季娉以哄骗的口吻说道。她没有骗弗苼,她知道后会好起来的。
吴弗苼陷入了纠结,她无意识地咀嚼起了并不存在的甜腻糕点。
这是她生前学习压力时落下的坏毛病,压力大就开始偷偷背着陈季娉吃甜得发腻的各色糕点,直到蛀牙牙痛,才东窗事发。接着又是无休止地循环,压力大吃甜食,甜食导致蛀牙。
“是他电话叫我回来的。他说你的身体出了问题。”吴弗苼开口了。
“他是谁?”
“吴恩益。”吴弗苼无法再叫吴恩益爸爸,她从未如此地清醒意识到吴恩益不是爸爸。
“……他们说你中邪了,我不信。我回去时,我们已经搬家了,搬到了一处漂亮的房子里。我偷偷地尝试着带你去看医生,可我们离开房子后,你就执意要回去……
你不记得我了。你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昼伏夜出,几乎是绝食的状态。我回来不过几天,原本已经消瘦很多的你,又更瘦弱了……突然有一天,你忽然清醒了。
你短暂的清醒时间里,只执着地推着我离开这座房子……陈季笙再次警告我,不给你驱邪,你就会被你身体里外来的魂体吞吃掉灵魂。我想或许可以试试。后面的事就这样发生了……”
吴弗苼还是个孩子,她故意模糊掉的事实情节,并不妨碍陈季娉凭借对吴恩益、陈季笙的了解补足细节。
陈季娉逐渐露出凄惶的神情,她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臂,说:“弗苼,是我害了你。归根究底,还是我害了你。”
“你会好的,娉娉。你说了我告诉了你,你会好的。”
陈季娉挤出悲哀的微笑,“我会好的。”我把他们都杀了之后,再把自己杀了,一切就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