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兽禽鳞,生老病死,天地有公,众生一视呼?”干哑的人声在整个地下棺椁中缓缓回荡。
“然,有恶者抢天地造化,夺日火之精华,私以为用,生而雏鸟,是以天地无公,众生不同!”
姜羽缓缓低头,见血湖中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忽然上浮,那是一颗颗人头,此时正翻滚挣扎着让自己仰面朝上,翻着眼白看向天空中火鸟被擒起的戏楼。
“雏鸟生而有道,长而成圣,不知人兽禽鳞想得道之苦。”干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和嘲讽。
姜羽淡淡的开口道:“我师兄说你是魔尊里最不学无术的,连大字都不识,这段话是跟谁学的?”
干哑的声音忽的沉默,似乎被扎了一下。
“背了好久吧。”姜羽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安静。
便是魔尊也不想和姜羽这种人聊天。
“你是怎么发现老夫藏在酒坛里的那颗头的?”干哑的声音转移了话题。
“酒坛里没有水声。”姜羽随口答道,她的目光仔细搜寻着血湖中的人头,这些都是修士的头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甚至是光头和尚,但境界并不高,大多是炼神返虚,它们定然不是首魔尊的核心。
“哼,可惜了老夫那一颗天仙脑袋,老夫可是特意给你挑的,那可是紫云仙宫的修士!”
姜羽对此并不在意,她还在认真的搜寻着。
终于,她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不在下面,而在头顶!抬起头,透过刚才通天火柱冲开的房顶,看向棺椁的棺盖背面,在那黑暗的阴影中,隐隐可见一张巨大的脸,原来他一直俯视着棺椁里发生的一切。
“小戏子,你既然向我求援,那便等于答应了我的条件,今日我帮你抢了那根破木头,在你突破尊者那一刻,你便要把自己的头赎给我!”巨大的人首缓缓开口看向棺仙。
棺仙抬起头,他表情里有犹豫,但很快又变的坚定起来,他对着天空中巨大的人脸缓缓拜倒,口中高喊道:“我之夙愿,便是能窥尊者境的风光,只要能成,便是舍了头颅亦可!”
“哈哈哈哈哈哈!好!”巨大的笑声回荡,随着笑声那头颅开始落下,随着距离逐渐变近,他的面目也清晰起来,那是张老人的脸,褶皱很多,眉发皆白,带着几分出尘之气,可惜此时双目中并无瞳孔,一片灰白之色,看起来更多的是阴森吓人之感。
周东东的手有些颤抖,他不是害怕,而是有些兴奋,下山扬名第一战就是魔尊!他比师兄还威风呢!
如果是人魔尊他也许会紧张,但如果是其他十一个,他更多的则是兴奋,这与魔尊实力的强弱无关。只是因为人魔尊曾经打败了师兄,当时唐真跪在紫云殿中的那一幕多多少少在年幼的心中留下了阴影。
他正想着一会怎么出手,忽然感觉身子一沉,有人压在了他的身上,随后脑侧传来一阵软绵绵的触感。
“你干什么?!”周东东抬头怒视,怎么如此分不清状况!此时是打闹的时候吗?
却见幺儿不知何时已经满头白发,眉眼修长,胡九已经彻底缩成团,在她的怀里连颤抖都不敢颤抖了,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百兽谱》竟然发病了。
她四肢并用很是随意流畅的爬上了周东东的肩膀,然后用肉肉的双腿夹住了他的头,就这么跪坐在了小道童并不如何宽阔的肩膀上。
她仰着头,十分好奇地打量着天空中越来越近的巨脸,开口道:“不认识唉。”
声音婉转而动人,也不知说给谁听。
姜羽并没时间在意自己师弟和女孩子打闹,但那句很低的不认识却传入了她的耳中。
不认识?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众所周知,首魔尊有两颗圣人头,其一是他在北疆遗迹中挖出来的,来自一位年代久远,鲜有记载的一位北俱芦洲剑圣,世人多称‘北海剑圣’。
而另一颗年代相对近一些,则是因某儒道世家的安葬不善,被他偷去的一位儒圣尸骸,文号‘成竹’。
首魔尊总是在尝试做这种事,几乎就因为他一个人的存在,所有圣人、准圣遗骸的防护都被迫增加了数倍,但也因他的活跃,他也是十二魔尊中世人了解最多的,他所掌握的二圣面相特征早已流传开来,具体什么样宅女姜羽当然不记得。
但其中并无一位如此年纪的老人。
所以。
这并非圣人首级!只是一位准圣!
想明白此事,姜羽并未停下思考。
首魔尊乃是北俱芦洲的死敌,追杀他的剑仙无数,而他也是出了名的难杀,据说要想杀他需要毁了所有的圣人头,因此他最主要的两颗圣人头颅从不会同时出现,甚至不会待在同一个洲。
但他古怪的功法并非没有弱点,想操控那么多头颅同时行动自然是有施法距离的,根据北俱芦洲追杀组的说法,基本可以以一洲为界,如果你在一个洲发现了首魔尊的踪迹,那么他一定有一颗圣人头颅就在此洲!
如今准圣头颅在这,那圣人头颅在南洲的哪?
有什么值得他来抢?据说除了圣人和准圣,某些天赋异常或者和他有仇的头颅,他也会特意收藏。
比如凤凰火道或者求法真君?
姜羽看着那张巨脸开口问道:“你那颗圣人头颅在哪?你来南洲到底要做什么?”
“怎么?担心我去找唐真报仇?”人头怪笑两声,“等我拿了你这颗凤凰脑袋,便会去找他!我要把他的头变成我的夜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