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雾霾唯一的办法就是风，但是风在哪里呢，天气预报说有风，大家都笑称，风在张家口呢。

老常通常每天早上吃完早饭就去超市买菜，这是他在无名养成的习惯，每次出门之前都会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虽然他热爱京城，但京城的霾让他很不喜欢，自从常见美糊涂了，老常就改了作息，改成下午出去买菜，中间的时间里，见缝插针得洗洗衣服，拖拖地，收拾一下厨房，有时候也会坐在沙发上眯一下，他像守着孩子一样守着常见美，在这个平常都没有什么人的小三室里，只有他们姐弟两，这样让他觉得心安。

今天也没啥风，张垚垚过来看常见美，老常就抓紧时间赶紧出门买菜。

自从常见美阳过后就糊涂得更厉害了，张垚垚也说65岁及以上患者康复后出现神经系统疾病或情绪障碍的风险升高，其中神经认知障碍可持续至少一年。神经认知障碍是啥？说白了就是更加糊涂了，记不住也想不起，说不清也认不清。谁也没想到常见美退化得这么快，唯一可以幸运的就是及时把常见利从无名给搞回来。张垚垚自己有时候都庆幸，如果看到母亲现在这个样子，老舅会不会马上就打退堂鼓，早点来，还有个缓冲，她有时候都不愿意回到母亲家，老太太已经不认识她了，坐在她身边会傻乎乎得问：你是谁家的姑娘啊，怎么来了这么久也不回去呢，快走把，天都黑了，再不回去你妈该着急了。

张垚垚开始觉得好玩，还逗她，“你不就是我妈么，你不认识我了？”

不认识。常见美睁着浑浊的双眼努力看着她的样子，让张垚垚瞬间破防，怎么一下子就由血缘至亲变成陌生人了。

常见美不理她，她称呼老舅是爸爸，“我要去找我爸爸，你看见我爸爸了吗？”

“他去买菜了，等会儿就回来。”

“你骗人”，常见美警惕得盯了张垚垚的脸一会儿，像是要把她的模样记住，“我跟你说，你赶紧走，离开我家，要不然我报警。”她走进屋里，作势要打110报警，

看着老太太邋遢又衰弱的背影，张垚垚摇摇头，也就是这样了，没可能再恢复从前了。但是老舅怎么还没有回来，怎么买个菜要这么久，以后还是叫程硕每隔两天来送一次菜吧，这样太浪费时间了，自己在这走都走不了。老舅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她联系不上老常，只好自己走进卧室，使劲浑身解数安抚老太太。

那边老常的确是在菜场遇见了麻烦，他买菜之后扫码付款，钱没有过去，被买菜的摊主讽刺逃单。最近天气冷，而且附近都是老小区，怎么说呢，当年的拆迁户，素质一般般，老有虚晃一枪扫码逃单的，这回老常被“逮住”了。

“你有意思么，这么大岁数的人还干这种事，要不要脸啊。”被人这么一讽刺，老常百口莫辩，眼见菜市场的眼睛都朝着自己扫过来，老常只觉得气血上涌，满脸通红，“你他妈的放屁，哪只眼睛看到我没给钱”他体内怨气冲击大脑，嘴里也开始不干净起来，不一会儿就跟摊主对骂起来。

等到110到来的时候，他还在那吼“延迟懂不懂，懂不懂，还说自己卖了多少年的菜，这个都不懂，不懂您就回家去吧。别在那丢人现眼……”

他一看这不是那天的罗警官么，马上堆笑打招呼，罗警官你好，你看这个事儿是这么这么着……但是小罗警官连腔都不接，跟不认识他一样。

看见他掏出来居住证，周边的人群爆发出装逼的嘲笑，呵……大家都被纯正的京腔给误导了，“原来也是个外地人啊”，“来了几天，装什么啊”，“河南的，跟他老乡”“真是一个地方的人，还掐起来了”……周围说啥的都有，甚至摊主也面露讥诮：我说老丝儿，你才出来几天啊，在这跟我装背京人……

这脸打得简直要了老常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