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米奈希尔村的秘密情人(2 / 2)

“印度和尚”俗名韦思逊,法号大得,1923 年出生,云南省芒市县人,系一名云游四方的游方僧人。1945年初来镇江定居,先是在慈云禅寺挂单,半年后抗战胜利,该寺僧人中凡是因战事逃亡而来的,均先后告辞,返回家乡原寺庙, 本寺缺和尚维持,韦思逊遂留了下来。

不久,有几名强盗趁夜持刀潜人慈云寺,意欲抢劫临时寄居在寺院客房的一户刚从海外归来的华侨富商。本寺僧人听见呼救,前往相助。哪知强盗凶狠,拿着木棒、菜刀、煤锹、扁担的僧人们不是对手。这时,平日不大吭声的大得和尚手里拿着把火钳赶到了,二话不说,以火钳当兵器,竟然击飞了强盗手中的单刀。有个强盗在背后偷袭,堪要砍着韦思逊脖颈的当儿,只见韦思逊身形一闪,谁也没看清楚他是怎么躲开致命一击的。他也不转身,朝前弯腰俯身,手中火钳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探出,就那么随手一戳, 正中对方左眼,顿时哀嚎着满地打滚,嘴里惨叫不绝。韦思逊这一手露出来,强盗中有个识货的叫了一声:“印度瑜伽!”拔腿就逃,其余人也作鸟兽散。

受伤的强盗被绑送警局,怎么处置的不清楚。反正这个大得和尚会瑜伽功夫的事就这么传出去了,尽管他是中国国籍,但坊间都唤其“印度和尚”。

1949年仲春镇江解放,新政权调查人口情况时,让全市和尚填写身份履历表,大得和尚填的籍贯还是中国云南。转眼过了两年多,忽一日,大得和尚走进市民政局群众来访接待室,递上一份申请书,说他和尚做厌了,要求还俗,过过“在家”(针对“出家”而言)的生活。民政局下辖的宗教科虽说是宗教管理部门,但并不具体管到某一个人的出家或还俗,那是当事人自己的意愿,解放后和尚尼姑道土还俗的不少,政府一概不管。为什么不管呢?一是没有文件对此有过规定,二是如果政府沾手出家人还俗,当事人很有可能就会要求安排工作、安置生活,那政府怎么解决得过来?因此,接待干部不肯收下大得和尚递上的这份申请书。大得和尚倒也并不纠缠,开口道声“再见”,转身就走。

民政干部以为这件事已经画上了句号,哪知半个多月后,一封来自印度驻上海总领事馆的挂号信寄到了镇江市民政局,信封上写着局长收。 民政局长公务繁忙,一般的信件都由工作人员处理,可这封信来头太大,工作人员不便也不敢拆,遂送到了局长的案头。局长拆阅一看,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一边摇头一边让通讯员把宗教科科长唤来。

怎么回事呢?原来,那个大得和尚在民政局碰壁后,竟然剑走偏锋,往印度驻上海总领事馆写了一封信,称自己是在印度做的和尚,师父已经圆寂,其后云游天下,这才来到中国江南,觉得镇江这座城市不错,就在慈云寺挂单。抗战胜利后,庙里的僧人大半返乡,寺院里僧人减少, 无法正常维持,就动员他留下来。现在,他不想出家了,想还俗过“在家人”的生活,可是, 市民政局说他们管不到这件事。而他还俗愿望强烈,决心要与佛祖“拜拜”。最初他是在印度出家的,既然中国这边不能还俗,他就想去印度当初他出家的地方跟佛祖来个道别仪式,故奉函总领馆希望给予协助,云云。

估计印度驻沪总领馆的经办人看到大得和尚这封信时的表情跟镇江这边的民政局长差不多, 也就不向上司请示了,直接转镇江市民政局处置吧。那么,镇江这边该怎么处理呢?他们的反应倒是不慢,当即派员前往慈云寺找大得和尚面谈。派去的这位干部,就是此刻接待裴云飞等上海侦查员的宋副科长。宋副科长告诉侦查员,大得和尚说他不想麻烦政府,准备自谋职业开一家饮食小馆,他自己有一点儿积蓄,也不需要公家提供资金,只要借给他一个临街门面,再发一份工商执照即可。

这虽然不合规定--实际上是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规定,但情况特殊,民政局也只好答应下来。于是,给市政府打报告,又给工商局、房管局分别打了电话,一月之后,位于新西门的“大得咖喱馆”开张了,店堂墙上挂着的工商执照上写的是大得和尚出家前的名字--韦思逊。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韦思逊还真不是凡品, 他似乎天生就有经商头脑,光是“大得咖喱馆”这个字号,就起得独出心裁。如果说“大得”还算平常,“咖喱馆”就引起外界的好奇了,这个“印度和尚”开店卖的是啥玩意儿? 莫非卖的就是发源于印度的那种烹饪调料?那也太平常了,哪个城市没有卖咖喱的,用得着专门开一家店铺出售?好奇心驱使下,自是要去看个究竟。

“大得咖喱馆”的确出售咖喱,但这只是其经营产品的一个内容。即便如此,“大得咖喱馆”出售的咖喱也是独一无二的,据说是他的印度师父秘传给他的配方,那种香味,别说寻常食客了,就是镇江城里着名的“中西八大馆子” 的头牌掌勺,也叹为观止。韦思逊还把咖喱粉末制成咖喱酱、咖喱膏、咖喱酱油、甜咖喱、酸咖喱,此外还出售荤素卤菜、中西点心,都是以咖喱为调料,堂食外卖均可。这么多品种,可以想见其对顾客的吸引力。

“大得咖喱馆”只有一个半门面,韦思逊是老板,雇了两个店员,开出的薪水比寻常商铺馆子的资深员工还高,干的活儿却并不更多更重, 因为这个在做生意方面属于无师自通的老板采取的是“饥饿销售法”,所有商品都是“限量版”, 每天就做这么多。有人问韦老板为何不多做一些?回答是“有饭大家吃”。听者摸不着头脑, 其实这是僧人打机锋的风格。如果大量生产,那一段时间下来,只怕其他同行就只好关门打烊了,保不齐就会有人上门找麻烦或暗地里下黑手。

不过,树大招风,麻烦还是避免不了的。这就是宋副科长所说的“又有人来找‘印度和尚’ 了”的出处

咖喱这种调味料发源于印度。印度人对咖啊的研究非常投人,有不同的口味、不同的品种, 制作方法各异。早年间有印度人来到中国江南先在上海落脚,本钱不够,凑合着在街头摆个小摊,出售以咖喱作为调料烹饪的面条、馄饨、鲜汤之类的小吃。这种中国从未出现过的口味一下子受到了人们的注目,江南另一大城市南京的同行也跟着尝试,迅速接受。就这样,由咖喱作为调料的小吃得以跻身江南小吃行列。在上海、南京甚至成立了经营咖喱食品的同业公会,得到了官方的承认。

表面上,这个同业公会的成员都是清一色的中国人,但在背后操控的,却是一伙印度商人。 这些商人控制着货源,因而垄断了中国的咖喱市场,中国商人想要经营咖喱生意,只能靠他们供货。这些印度人聚居于沪上租界,以家庭作坊为单位,依靠祖传配方和工艺制作咖喱产品,绝不允许华人参与生产环节。由此形成团伙,制定严格的规矩,如果有人敢于抛开“组织”玩“自由主义”,团伙有严酷的制裁手段。旧时《申报》、《中央日报》、英文版《字林西报》上,有段时间经常刊出沪上发生暗杀抛尸案件的新闻, 死者都是印度侨民,这就是“咖喱团伙”在“清理门户”。

上海解放后,“咖喱团伙”原想继续这样混下去的,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行不通。新政权对黑社会的打击不遗余力,曾经横行上海滩的青帮都覆灭了,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咖喱团伙”。那就三十六计走为上吧,遂纷纷打起了离开上海的主意。其时新政权刚刚建立,百废待兴,公安机关的注意力都在频发不已的反特、治安案子上, “咖喱团伙”这类小角色只能先放到一边夫。印度侨民想走,自是一路绿灯。

这时,饮食行业中有进步民主人士向政府进言,印度侨民掌握着咖喱调料的供货来源,制造咖喱的“秘术”在他们手里,如果他们全部离开上海,咱中国以后就没有咖喱了。他们建议政府出面跟这些印度侨民交涉,让他们把制造咖喱的“秘术”交出来。官方对该建议采纳了半,交涉是交涉了,但并未提及交出“秘术” 的话头。究其原因,估计是考虑了与印度政府的外交关系;再者,让人家交出“秘术”的可操作性不高,里面涉及的难题倒不少--如果人家交出的“秘术”是改动过的呢?

也有人提出,是否可以考虑由我方出钱购买,同时对我方选派的技术人员进行培训。官方真的考虑了,而且还请第三方去找人家进行了试探,结果遭到拒绝。这也可以理解,如果这样做了,回国后肯定会遭到团伙头目的严惩,那就是掉脑袋的风险了;干脆不回去呢,也不行,家眷亲族都在印度,“咖喱团伙”既然是黑社会,不搞株连就“说不过去”了。最终,印度人也没把“秘术”留下来。现在我们烹任使用的咖喱, 是自己研制的配方,制作方式和口味与印度咖喱有所不同。

本案发生时,这种试制尚未成功,故印度侨民离开后,国内咖喱市场迅速萎缩,上海、南京的大馆子使用的咖喱都是从香港进来的。中小馆子苦于没有渠道,老板们听说镇江冒出了一个“印度和尚”,能配制出几可乱真的正宗咖喱, 便不时有人前来镇江找韦思逊谈技术转让、开发合作,都遭到拒绝。此刻上海侦查员来找韦思逊,民政局宋副科长误以为他们也是来跟“印度和尚”商谈此事的。

裴云飞、张伯仁、丁金刚三个听宋副科长如此这般一番介绍,就地借用民政局的一间办公室开了个短会,决定事不宜迟,先把韦思逊控制起来再说。遂叫上在外面等候的三名外援便衣(外援便衣是无权了解案情的),由裴云飞交代具体行动方案。裴云飞先前听介绍,得知韦思逊精通印度瑜伽,能够以一敌三,还真不敢小觑这厮。 在场侦查员中,若论参加抓捕行动的次数,老张数第一;而若说身手,那就是丁金刚了。外援便衣中,老单曾做过法租界警务处的摔跤陪练,乃是捕人的一把好手,自告奋勇与丁金刚打头阵,

张伯仁、裴云飞负责支援,其他两位外援民警控制外围。裴云飞叮嘱:“万不得已可以动用武器, 但只能打下半身。”

抓捕行动没有丝毫悬念。化装顾客前往“大得咖喱馆”的摔跤好手老单和丁金刚进人店堂坐下后,韦思逊正好端着一碟咖喱卤牛肉从后厨出来。这时,裴云飞和张伯仁也进来了,趁着韦思逊给顾客上菜的空当,裴云飞唤住他提了个问题,吸引其注意力。说时迟那时快,老单倏然发作,张开两条孔武有力的长臂从背后将韦思逊连同胳膊一并搂住。几乎同时,裴、张、丁三人掏出手枪顶住韦思逊的脑门:“不许动!”

韦思逊被扣上手铐后,目光在众侦查员脸上扫视一番,长吁一口气:“也好,总算有个了结了……

一段孽缘

韦思逊落网后,众侦查员将其押解镇江市公安局就地讯问,韦思逊对杀害廉梦妍的罪行供认不讳。

三十年前,韦思逊出生于云南省芒市县,自幼父母双亡,记事起就跟着一个游方到当地的印度和尚四处漂泊。其时,这个印度和尚已经在中国待了十年。韦思逊稍大后,印度和尚告诉他, 当初自己路过芒市县城,在一座破庙里发现了尚在襁褓中的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印度和尚遂把婴儿收养。此后,他化缘时又多了一个内容,看哪家门外晾着婴儿尿布的,就为其求喂母乳,无处求助时,就求施牛乳羊乳米汤之类。韦思逊五岁时,印度和尚正式收其为徒,亲手为其剃度,赐法号“大得”。

至于师父的身世,韦思逊一无所知,师父从没向他透露过。韦思逊甚至连师父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在各处寺庙投宿时,师父报出的是不同的法号;度牒倒是有的,但常年风餐露宿,上面的字迹模糊难辨,恐怕考古学家也弄不清楚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

韦思逊十二岁时,师父圆寂。临终前,师父拿出一个圆形小银匣交到韦思逊手里,留下遗言:以你的资质,难堪大任,只能跟着有志之人做些小事,时运好,或许倚借他人之力为自己挣个小小前程。你拿着这个匣子,前往印度英帕尔城南郊三里地的那座茅顶石壁的无名寺院。那座寺院已有百年历史,创建高僧言定“茅顶长存, 永无寺名”,数代住持谨遵遗训,只数年一次更换茅草屋顶,其他一切如旧。如今的住持法号释通,年已七旬,是我的师弟。你去觐见,应行师礼。他见了这个银匣,必知你是我的弟子。往下,你一切听他安排就是。

其时十二岁的小和尚大得与师父正在缅甸境内云游,师父圆寂的地点是曼德勒市郊外的一个小镇。缅甸人崇信佛教,小镇上有一座中型寺院,设有专用于本寺及过往云游僧人圆寂后焚化的化身窑。寺院僧人闻报即来提供帮助,为这位印度老僧举行了荼毗仪式。

办毕师父的丧事,韦思逊动身前往英帕尔。 一路日行夜歇,靠化缘维持生活,整整旅行了九个月,终于抵达英帕尔市,在南郊那座无名茅草顶古刹拜见了师叔释通。释通一见那个小银匣, 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认了这个小师侄。

韦思逊就在这座无名古刹待了下来。释通住持得知他虽已剃度,但没有度牒,就给他补了一份。所以,说他是“印度和尚”也没错。韦思逊原本跟着师父修习瑜伽术,释通住持又给了一些指点,他的功夫在无名古刹十多名和尚里只能排末位,但用于防身,对付三五个壮汉是没问题的。回国途中,他就是靠这手功夫,几次化险为夷。

韦思逊的回国与战争局势有关。1941年12 月7日,日本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日军先后人侵菲律宾、泰国、缅甸、马来亚(即马来西亚)、关岛、香港、新加坡、印度尼西亚、所罗门群岛。驻缅英军迅速溃败,撤退至印度东部与缅甸交界地区的边境城市英帕尔。该城位于吉大港(今属孟加拉)通往印度东部阿萨姆邦的交通干线上,英军撤退至此后,把英帕尔变成了一个用于反攻的军事和后勤补给基地,英帕尔平原上遍布军营、医院、军械库。土地自然是强征来的,位于英帕尔南郊的那座无名古刹也在其中。

僧人与英军交涉,英军对付日本人不行,欺负和尚还是不在话下的,干脆放火烧毁古刹,羟通住持不幸罹难。安葬师叔时,韦思逊在师叔怀中发现了一把黑色匕首,随手揣在自己身上。这把匕首,也是上文提到的用“037”合金钢打造的武器之一,至于这块合金钢为谁所窃,怎么到了印度,恐怕要成为千古悬案,再也无人知晓了。

再留在印度已经没有意义,韦思逊决定回国。他以云游僧人身份穿过缅甸,进人中国云南,之后一路北上,经过两年多的游历,最后来到镇江,在慈云寺挂单。抗战胜利后,他原准备回到出生地云南芒市,经不住慈云寺住持的热情挽留,遂留在镇江。

然后就要说到他跟“4·20\"”命案的关系了。用佛家的说法,他跟廉梦妍的交往乃是一段“孽缘”。

廉梦妍就读的江苏省卫生学校与韦思逊出家的慈云寺毗邻,从卫校后门出去,穿过一条小巷,巷口就是寺庙的山门。1946年10月下旬-个周末的晚上,做完晚课的大得和尚觉得腹中空空,信步出门离寺,去附近扁担巷口的那家豆腐店买一碗热豆浆、两个素油豆渣饼作为夜宵。吃完回寺的路上,经过通往卫校后门的那条小巷时,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呼救。走进巷子一看, 只见两个万徒正欲非礼一个女学生,当下不假思索出手相救。以他的功夫,对付两个流氓自然是小菜一碟,只是出手不敢过重,生怕打残打死了不好交代--国民党政权治下警匪一家乃是家常便饭。甫一出手,两个流氓就被打倒在地,蓦地想起旁边的慈云寺里有个闻名镇江的瑜伽高手“印度和尚”,哪敢继续纠缠,爬起来拔腿就逃跑了。

被救下的女学生,便是来卫校报到才两个月的廉梦妍。两人就这样相识了。之后每逢周末, 他们都要相约去长江边僻静的货运港口码头见面。当然,韦思逊要改变穿着,换上寻常市民装束,头上戴一顶帽子。随着交往的频繁,廉梦妍对韦思逊的好感愈加强烈,产生了厮守终生的想法。而韦思逊也动了凡尘之念,却又放不下自幼出家形成的思维定势,遂向廉梦妍提出:“我信奉菩萨,即便日后还俗有了家室,也忘不了佛祖,所以…….”

廉梦妍不笨,马上明白这是在暗示自己要信佛。成为佛教信徒,她就可以直接去庙里跟韦思逊见面了。

不久,廉梦妍成了慈云寺的一名年轻女居士。这在江南地区并不稀奇,镇江地面上的年轻女居士也有不少,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有的还是大学生,每个周末都会去寺庙待上一天,放假期间,在寺庙里住个十天半月也是常事。当然, 她们的情况跟廉梦妍不同。这,就是雷理娟一直闹不明白的女儿突然信佛的缘由。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三年过去,廉梦妍就要毕业了,两人必须认真考虑日后的打算。 韦思逊说他必须用自己的钱筹办婚事,无须女方家里出一分钱。他决定在廉梦妍毕业后择机还俗,开一家专售咖喱食品的小店,三年五年之后,应该就能攒够办婚事的钱了。婚后,他会把店铺搬到上海去经营,自信能够在上海滩站住脚。

两人遂山盟海誓,大得和尚从怀里拔出那把黑色匕首,一刀扎在身旁一株老树的树干上: “韦思逊定要娶廉梦妍为妻,他日有违此誓,如同此树!”

廉梦妍也立下誓言:“今生今世,永结同心; 若有违背,甘愿终于血光之下!”

对于韦思逊来说,这就是一场庄严无比的订婚仪式。但廉梦妍并不是这么想的。

毕业回沪后,廉梦妍把自己就业的仁济医院的地址写信告诉韦思逊,此后,两人就通过书信互诉情意,漫谈畅想。镇江解放后,韦思逊还俗创业,生意做得不错。加之沪上“咖喱团伙” 的撤离,预计把店铺搬到上海后,生意只有更加火爆。照此计算,韦思逊原先“三年五年”的预期还有缩短的可能。

哪知,今年春节后,廉梦妍忽然来信告知, 她已经有了男友,而且订婚了,不久就要举行婚礼。对于韦思逊来说,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但他还想尽力挽救,写信反复劝说,廉梦妍却不为所动。上月,终于失去耐心的韦思逊给廉梦妍寄出了最后一封信,直截了当提到她毕业前夕两人在黑色匕首面前立下的誓言。信件寄出半个多月,他收到了廉梦妍的回信。廉梦妍在回信中嘲笑:“都什么时代了,还相信这一套?你傻不傻!”

恼羞成怒的韦思逊决定用黑色匕首解决问题。1953年4月19日,“大得咖喱馆”张贴告示,称“因原料断档停止营业两天”,两名员工放假,韦思逊则搭乘火车潜赴上海。当晚赶到廉梦妍的住所,用黑色匕首捅开门户人内,将熟睡中的廉梦妍杀害。那把黑色凶刀,就留在她的胸口,作为誓言的见证。他认为这把黑色匕首的来路无人知晓,警方不可能追查到他身上。杀人之后,为转移警方的侦查视线,又在现场翻找了些现金和值钱之物。他曾听廉梦妍说过那对“南宋玉杯”之事,遂将其带回镇江。

侦查员对“大得咖喱馆”进行搜查,果然找到了那对所谓的“南宋玉杯”。

至此,“4·20”命案的侦查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1953年9月27日,韦思逊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