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一种平静的鬼畜语调娓娓陈述道:“蓝色监狱有可能也是这种情况哦。”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凯撒是在那片诞生出辩证唯物主义哲学的土地上出生长大的这个事实了,他只是反问:“所以?”
“我的意思是,”绘里世说,“你这么让血到处乱滴,小心惹来不干净的东西。”
“啊,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引起你的注意,所以想用这种方式让你心疼一下我。”他轻描淡写地回答道,这句话听起来卑微极了,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如普林斯所说的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凯撒,同时把这只鲜血淋漓的手递到了她面前,“帮我处理一下吧。”
其实绘里世觉得看血流的趋势,再流一会儿估计也能自行止住了,但随着他手掌的趋近而变得浓郁起来的铁锈味拂过鼻尖,她皱了皱鼻子,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现在的蓝色监狱每栋楼都有自己独立的医务室,她先把凯撒带进盥洗室冲洗掉那些干涸的血迹,发现伤口不算浅,但也没有到要缝针的深度。
先用酒精消毒,涂抹上止血杀菌的药膏,用纱布和弹力绷带包扎固定。
她帮他处理伤口时很专注,微微低着头,白皙的耳垂在发丝的掩映间若隐若现,看起来柔软异常,而他之前亲手触碰感受过,知道事实也是如此。
可又比任何东西都来得坚硬,情话、笑容、从恋爱心理学中学来的那些主动出击或示弱的技巧都无法感化其分毫,对她全无用处。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他不再在脸上堆砌那些虚情假意的东西,冰冷漠然的目光从她的耳垂上转开,又停在她因低头而弯出一痕天鹅颈项般秀雅柔美的弧度的脖颈上。
纤细的、孱弱的,似乎只需要稍稍用上一点力气就能将之折断,让她在自己手中发出濒死的哀鸣。
——如果「爱」无法摧毁她,那就用他更加习惯而擅长的方式来。
但看着柔软洁净的纱布一层层妥贴地覆盖缠裹上他的手掌,像落雪无痕,反过来掩盖住了那些污糟腐烂的秘密,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不用控制表情后,他剩余的所有力气都可以用在把声音变成最柔软缠绵的状态上,恰如用蜜糖包裹毒药:“Erice,是我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绘里世给他包扎好了伤口,用剪刀剪断纱布,在手背上打了个固定的蝴蝶结,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睛里还是没什么情绪,像两面空明的镜子,只是冷冰冰地将他的影子倒映在其中,而不会被留下任何痕迹。
她打了个哈欠,带着点好奇的懒洋洋地反问道:“因为你连自己都不爱啊,我怎么敢相信你会爱我呢?”
凯撒似乎是个很爱把剧本挂在嘴边的人,看起来是个文艺青年,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会自觉地配合皇帝陛下演出,她也对他的剧目一点兴趣都没有,趁这个机会说清楚也好。
她站起身来,脱掉制服外套丢在了他的脑门上:“别忘了把衣服给我洗了。”
被从天而降的衣服兜头罩住令凯撒猝不及防,强忍恼火地把它扒拉开后就看见她弯下腰来,竖起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血迹的位置厚涂洗涤剂,冷水浸泡后搓洗,因为楼栋都是公用洗衣机所以麻烦给我套洗衣袋,漂洗时记得放柔顺剂。”
“……”凯撒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我会,洗衣服。”
“哦,那挺好的。”绘里世阴阳怪气地评价了一句,“我还以为你的衣服都是内斯给你洗的呢。”
她走掉了,留下凯撒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看着被细心包扎好的手掌,他突然猛地曲起手指,隔着纱布狠狠掐在了伤口上,不断地用力。
血色又透过纱布渗了出来,随之浮现的是对疼痛终于渐渐清晰的认知与感受,他紧绷的身体反而因为这样尖利而强烈的痛楚而平静了下来,完全沉浸在了对自身的这种凌虐当中。
在满室死寂中,他低低地、断断续续地笑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