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时光青志就很怀疑自己踢球的意义。
水温是本应让人体感到放松舒适的恰到好处,却丝毫无法驱散从他心底渗出来的寒冷,他在浴池里慢慢蜷缩了起来,双目无神地抱住脑袋喃喃自语:“一定是世界出错了,有这样的存在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踢球才对……”
……一个在浴池这种地方嘤嘤嘤的男人看起来还是太奇怪了些,而且在当了一段时间的队友后,就连pxG的青训队成员也都了解了他的本性,知道他这种碎碎念只是自身独特的缓解焦虑的方式,而且他还特别擅长用这种方式把其他人也拖进焦虑中,所以没有一个人愿意靠近他。
“不对劲。”
士道龙圣说。
吹干头发后正往身上套上衣的乌旅人闻言动作一顿,保持着只套了上半截的姿势转头看他:“什么?”
在士道龙圣的眼里,绘里世大多数时候都是很生动的,如同黄昏时天边在折射与漫射的作用下被染上瑰丽莫测的华彩的霞光,即使再天纵奇才的画家都无法调配那种美丽的万分之一。
恶作剧得逞的时候眼睛里会带上笑,踢进那一球后迎着糸师冴不复平静的眼神故意做出的凶巴巴的表情,还有面对他时偶尔会流露出的无可奈何。
相比之下,之前离开时的她的气场太低迷了些。
“……因为我们没让她踢尽兴?”
乌旅人把衣服下摆拉下去,掩住了精壮结实的腰腹。
他环顾四周,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下睫毛去哪里了?”
“……凛?”
医务室里,正半倚在床上输液的绘里世看到推门进来的糸师凛后微微一讶。
墨绿色发丝只吹了半干,发梢上还萦绕着微潮的水汽,显得比平时柔软了许多。他见她醒着,神情虽然在旁人眼里可能没有任何变化,但确确实实地放松了许多。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她固定着针头的手背上,薄唇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里的肌肤苍白到仿佛隐隐透光,如果不是上面还浮着淡青色的血管脉络,几乎会让人疑心是由冷硬的玉石雕琢成的,所以才会这么没有生气。
“这个啊,”绘里世顺着他视线投注的方向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葡萄糖而已——这样补充能量会快一些。”
她本来完全没意识到糸师凛是专门来医务室看她的,和他说完这句话后就低下头用没扎针的那只手摁手机,吉野顺平表示自己不清楚情况,而五条悟至今都没有回复她,估计还处在焦头烂额的忙碌之中。
头顶洒下的那片阴影一动不动,她心生疑惑,又抬头看向像根柱子一样杵在她面前的糸师凛,顿时心生警惕,心想这是来放狠话的还是要继续追究被她咬了一口的事,如果是前一件倒还好说,后者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她也道歉了还斤斤计较也太小气了吧——
但糸师凛做了一件令她怎么也没想到的事。
——他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随着侧头的动作,他颈项纤长挺直的线条舒展开来,自幼辛勤不辍的严苛训练让他的肤色并不像缺少日照的凪诚士郎那样过分白皙,而是呈现出了一种柔和而散发着蓬勃生机的色泽。
因为近在咫尺的距离,她几乎能看得到颈动脉在鼓动中的轻微起伏,她留下的那枚荆棘蔷薇的印记随之颤动,在她的瞳孔中盛放开来。
纤长如羽的下睫毛微微颤抖着,不知为何,少年紧绷的声音有些气息不稳。
“……我洗澡了。”他说。
纵使是绘里世一时间也没能理解他这句话是想表达什么。
绘里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