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眼镜告诉他你请假了,但他好像并不打算走】
【该不会是想把你撬走吧?真无情,利用完我就把我抛到了脑后呢,那可不行。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绘里世本来不想理这件事的,但也许是墓园里太安静了,静得让人的心底都悄无声息地渗出冷意来,她潜意识里想用其他什么事转移一下注意力,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还是拨通了绘心甚八的电话。
“消息够灵通的,”听筒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大概是绘心甚八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糸师冴的确是为你而来,他还带来了RE.AL的王牌球探,说到这里,你应该已经明白他的来意了吧?”
绘里世一愣,接着她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一声“给我”,然后是绘心甚八招牌式嘲讽拉满的回复:“喜欢发号施令的话还是回马德里吧。蓝色监狱已经有很多王了,再多你一个实在有些挤。”
因僵持而短暂的沉寂过后,另一个清朗而冷淡的男声贴着她的耳边清晰放大,语气是一如既往不容辩驳的强势:“你现在在哪里?”
“我想绘心先生已经告诉过你,我今天请假了。”绘里世叹气,“有什么话直接在电话里说吧。”
“这是件我希望你能审慎考虑的事,所以我希望能够当面和你洽谈。”糸师冴说,“既然你今天没空,那么我就在蓝色监狱等你。”
绘里世隐约听到有个男声用口音浓重的外语喊了声他的名字,她猜想那应该就是绘心甚八所说的RE.AL的球探,大概是在提醒他不能在日本耽搁太长时间?
……真是个执拗的人。
糸师冴同样用简短的西班牙语阻止了和他一起来到日本的工作人员,正待他要挂断电话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一声轻而缓慢的呼吸。
他从这声叹息里听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情绪,按在挂断键上的手指便停顿了一下,迟疑着又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里?”
“墓地。”
女孩平静地报出了一处公墓的名字。
绘里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以糸师冴的那个性子,总不可能会来墓园找她,她撑起伞,又在墓碑前和爸爸说了会儿话,直到雨势渐渐大了起来,敲打在伞面上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才转身下山。
尽管山路上铺了青石板,但雨天的路面还是要湿滑一些,她下山时便走得很慢,而当她终于走到山下时,墓园的门外正静静伫立着一个手持黑伞的身影。
身着修身长风衣的青年一手撑伞,一手插在口袋里,长身玉立于潺潺雨幕中,仿佛以铅黑色的天幕为画布起稿勾勒出的一幅清隽寥落的人像。
从他裤管洇开的水痕来看,他应该已经等了很久了,可当他从伞下抬起头来时,神情却依然是波澜不兴的沉静淡然,那双让人想起凝碧湛清的湖水来的松石绿眼眸中倒映出她在渐行渐近中逐渐清晰起来的鬓发微湿的模样时,其中惯常透出的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冷漠一瞬间有了连他都不自知的松动融化的迹象,恰如湖面被微风拂过时泛起涟漪的模样。
他轻声说:“你的头发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