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特哨站。
夕阳斜下，巨大而庄严的零号空洞就像碗一样倒扣于都市表面。
数以百计的人们静悄悄地抬头仰望，此时，他们就感觉自己好像是一碟菜。
只要零号空洞的“碗”朝这边盖过来，所有人都只能任由其随意宰割。
但他们仍然伫立在这里，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着那位，真正能将零号空洞这个“破碗”打碎，从空洞之中，将这个世界整个夺回来的人。
半晌，站在最前面的鲨希人少女忽然眸光一闪，眼睛里明显出现了几分喜悦，就像是巢中的雏鸟见到了就归的父母一样兴奋，先于所有人朝前跨出了一步。
但下一秒，她又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赶紧咳嗽一声恢复原状。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她安静地等到从零号空洞中归来的吸血鬼走到自己面前，甜甜一笑：
“法伽课长，欢迎回来，数据显示这次您再次突破记录，深入零号空洞一千二百公里。”
“到底是没有找到亚契教授。”
法伽低头凝望着眼前与艾莲有四分相似的鲨希人少女，不由得嘴角上扬了几分，仿佛一身的疲惫都被洗脱掉，满眼只剩温柔。
过了一会儿后，法伽才摇了摇头，长长叹息。
这次零号空洞远行历时两个月，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曾经深入零号空洞但现已迷失整整一个时代的初代虚狩之一，亚契。
但很可惜，即便法伽已经走到了金属器械能够走到的极限，再往里跨出一步，所有的金属仪器都会在顷刻间被超剧烈的以太活性反应侵蚀得连渣都不剩。
到那时，既是有黑法附身的尼尼微托底，法伽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从空洞深处里面走出来。
前进不得，那也只能打道回府了。
“这已经很好了，课长。”
鲨希人少女甜甜一笑，眯起了自己宛若吸血鬼那样猩红的眼眸，四颗尖牙外露出来，在法伽看来笑得就宛若天使一样。
“这已经是您第七次突破记录了，而且也不是您的问题。以太浓度那么高，再想往里面走，就得等科研部的同事再度科研创新才行。”
“而且...”
鲨希人少女睁开一只眼睛，朝法伽吐了吐舌头：“以现在您探测到的区域，里面的以太资源都够我们用好几百年了。”
“这么一看，我们哪需要去找什么亚契教授，有你这样的大英雄不就行了嘛！”
闻言，法伽不禁笑了，两个月未曾打理的胡子伴随着嘴角的牵引被拉开，看得周围的小年轻一阵脸红心跳。
即便是一些男孩子，也是忍不住红了脸，面上露出憧憬与向往的神色。
当法伽略带几分颓废的扮容之下，他的笑容就像满盆阳光倾洒下来。宛若一尊久立凛冽寒风之中的高山，正因为他阻挡了风雪，才有后方的光彩灿烂。
法伽轻笑，露出四颗尖牙。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弯起两根手指轻敲鲨希人少女的脑门，笑骂道：“小丫头片子，尽会瞎说。”
说完，法伽绕开她，朝着斯科特哨站外面走去。
或许是因为被人当众欺负，鲨希人少女羞恼地一跺脚，小声嘟囔一句：“本来就是嘛!”
鲨希人少女鼓了鼓嘴，等反应过来以后才发现法伽已经走出去老远，心里一惊，赶紧追了上去。
零号空洞外围的其余人见状，本想也跟着簇拥上去，但却还没来得多走一步，就被斯科特哨站的工作人群拦截下来，各自疏散。
这次迎接是没有预案的，本就是自发为之。
现如今核心人物已经走了，他们也应该散了，然后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
法伽走在离开斯科特哨站的路上，只是侧耳听着脚步，便已经知道身后只有鲨希人少女一人，便没有回头张望，而是掏出了手机。
在看见手机上显示日期的那一刻，法伽愣了一下，旋即不着痕迹地将手机重新揣回兜里，故作深沉道：
“洛宁，今晚你要回家吗？”
此话一出，被法伽叫做“洛宁”的鲨希人少女脸上开心的表情瞬间一僵，小脑袋顿时耷拉下来，小嘴一扁，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哪有时间回去？你从零号空洞带回来这么多资料，不说仔细分析了，光是给资料分类整个对空七课都得忙疯。”
话音刚落下，洛宁忽然大眼睛珠子一转，旋即纵身一跃，以远超正常鲨希人的爆发力倏地一下急速朝法伽扑去，炸响破风之声：
“爸，你不准走！留下帮我，你可是课长！”
但出乎洛宁意料的是，法伽居然侧身一让，躲开了她的扑击。
不仅如此，等到洛宁爬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突然拔地而起的以太结晶就像牢笼一样包围了自己。
而自己的混蛋老爹则是在这时捏了捏她的脸，旋即转身朝斯科特哨站之外走去。
洛宁顿时红了眼眶，空气中响起抽噎之声，眼中闪烁着晶莹，泫然欲泣。
“装可怜可没用，小丫头。”
可是，法伽却根本没做丝毫停留，就连语气都没有半点犹豫，反而笑得阳光灿烂。
“像你这样的基层员工，天生就是要被伟大的课长奴役的，好好干活吧！兴许过两年就能升职哦！”
听得这话，洛宁气得涨红了脸，刚才的可怜伪装立马被其撕得稀碎，满口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冲着法伽的背影愤然呐喊道：
“你这该死的资本家，连女儿都要剥削！”
“你给我等着！等我加班加完了，我一定要联合妈还有小姑，让你滚去睡沙发！”
“哈哈哈哈哈。”
远远的，传来法伽的大笑。
他挥手挡开早已挤在斯科特哨站前成群结队的记者，突然歘的一声张开翅膀，远远朝着天际飞去。
“那等你加完班再说吧！”
法伽高飞遁去，挤在斯科特哨站前的一众记者全都傻眼了，然后垂头丧气。
二十年了，自法伽创立对空七课以来已经二十年了。
每次法伽从零号空洞中探索归来，他们是真一次都没堵截成功。
“都散了，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