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他又被抛下了。
陈皮忽然觉得很累,是一种身心俱疲的累。他什么也不想管的躺了回去,睡了一个根本不安稳的觉。
他在心中想,万一宋白芷只是没听见呢?万一她只是走丢了呢?我就在这等她一会好了。如果她不回来了…
陈皮没在往下想,只是起身清点起了身旁的包裹。那是满满当当的物资,以及一整盒大面额的银票。
如果是以往,陈皮收到这盒东西,他会很高兴。现在他却是笑不出来了,‘宋白芷这是要买断?’
陈皮想了很久很久,在原地查找三日,又等了三日后,他再也没能欺骗自己,告诉自己宋白芷只是没听见,只是迷路了。
他想:‘走了就走了吧。这次,我绝对不会去找你了!’
‘我一个人回江口,当陈爷,总比跟着你玩命强!’
陈皮背着行囊一路向南,像是不知疲惫的行走。不知过了多久,自己又做了什么。等陈皮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那个小院门口。
院子里的布局一点也没变,除了破碎的摆件,那些尸体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邻居蹲在门口择菜,看到这个衣衫褴褛行头怪异的男人在这站老半天,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
这一看才发现,这不就是在这租年契的弟弟吗?邻居热络的问了两句,陈皮都没什么反应,直到她的一句:‘你阿姐呢?’
陈皮凶恶的看了她一眼,忍下了杀人的冲动,推开门走了进去。
邻居拍拍漏了一瞬的心跳,口中絮絮叨叨的说:“阿弥陀佛保佑我,阿弥陀佛保佑我!”
当初听说那秦淮秦师长病了找这兄妹二人看病,没想到这日本人也找她们看病。两方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然后那姐弟二人就没了消息。
房东还想着在等些日子看看,要是人死了,他也好让牙房把宅子租给旁的人。不过不知道他听了什么消息,后来再也没说过找人租出去了。
陈皮麻木的将自己梳洗了一遍,随手在衣柜中翻了翻,那是他几个月前的衣裳。这会穿,已经短了一小截。
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在路过那树下的躺椅时选择了停下。他坐在躺椅旁边的小凳子上,支着头,看着那空无一人的椅子。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宋白芷曾经教过他的古诗词。‘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不过宋白芷不是仙人,而这宅子,也只剩下他一个人。
等他真切的明白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宋白芷给他带来的后劲原来这么大。
陈皮拍了拍本就不脏的裤腿,起身回房。翻找出床底的碎银子,状若无事的想去斗鸡。
可是当他走过那个熟悉的岔路口,在心中默念3.2.1…
却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那以往凶恶的大黑狗只是扫视了他一眼,然后将自己的头埋了下去,似乎在惫懒。只有旁的人路过,它才会装作有主人似的,往陈皮脚旁靠靠。
一个过路人新奇的说:“嘿小哥,你还挺受它待见。”
陈皮问:“怎么说。”
那路人笑呵呵的说:“那斗鸡开庄的跑了,就解了铁链子,把狗留这了。这狗啊,开始见谁咬谁。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谁也不搭理。”
陈皮什么也没说,但什么都懂了。
被链子锁了一辈子,又吠了一辈子。最终被解开链子。看守了一辈子的赌场,到头来没人记得带走它。人不在了,它也叫不动了。
丧家之犬怎么看家呢?没有了家,它连吠叫的底气都没有了。
陈皮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语气嗤笑似的问:“你的骨气呢?”大黑狗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将自己转了个面,又缩回了老地方。
路人原本也就是看个热闹,没想到陈皮来这一手,他惊讶问:“小?!…小哥!!你这是做什么?!”
陈皮将锁链套回了大黑狗脖子上,试手感似的拽了拽。听见这人这么问,随口答道:“我看中了。”
或许是陈皮太过于干脆,那路人结结巴巴的说:“这是赌场的狗…那人要是回来了…这…”。
陈皮拖着这条装死的狗,大摇大摆的走了。路人只听到一句:“我还没金盆洗手,100文杀一人的生意,还开着。”
路人惊出了一身冷汗,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在和什么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