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泪从太子眼角不着痕迹的滚落。自从回宫,他心里对于当年父皇为何要送自己出宫有过许多猜测。有时候他惹得父皇生气时,父皇张口便会说以前二皇兄如何如何优秀,以至于他总认为是父皇嫌弃自己不配做他的儿子,这才把他送出宫去。如今不过是二皇子三皇子都不在了,实在没有办法,这才迎了自己回宫。
今日听皇后一番话,太子才知道多年来自己竟是误会了父王。“我三皇兄又是怎么去的?”太子声音沉了沉,他知道自己是因为三皇兄死了,所以才会回到宫里接任这太子之位。但以往总听别人提起二皇兄如何聪慧,只可惜英年早逝。却很少听人提起自己的三皇兄。
“你三皇兄为人忠厚老实,性子有些缄默,自从你三皇兄被册封为太子之后,倒是有好些年宫里和朝中都是一片风平浪静。本宫曾听你父皇说过,便是在勤政阁学习政事,你三皇兄也是很少开口发表自己的意见。”
皇后叹了一口气,人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依现在看,除去早逝的大儿子不说,剩下的三个儿子性子果真都是不同。
“后来有一日,你三皇兄喝醉了酒,从御花园回太子府的路上不知怎的就跌进了荷塘里,也是他不会水,竟是就这么……”皇后眼圈又红,已是说不下去。
太子惊诧道:“随从的太监竟是没有一个去救皇兄的吗?”此事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在这宫里,连他每次出个太子府,身后太监宫女都是跟了一堆,遇见主子落水,奴才自是拼了命也会去救。
“怎么会不去救,只是你三皇兄那日喝多了,听说救上来后,是被自己呕吐的东西堵在喉咙中,不得呼吸而去的。”皇后脸色越发苍白,今日所说这些事,原本都是已经强压在心里深处不愿想起的陈年往事,句句都如同剥皮剜骨一般在折磨着她。
太子还想刨根问底,一眼瞅见皇后的脸色,便将口里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搂着皇后肩膀的手紧了紧,这是目前他唯一能给予她的安慰。
皇后缓了缓神,刚才儿子那个看似平常不过的动作,让她心中一暖。自从这个儿子回宫后,与自己一直都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刚才那个亲密的动作给她心里带来了一丝安慰。
皇后定了定神,想起今日来的目的:“本宫今日来,有一事想与你商量。算算年纪,前两年你就到了册封太子妃的年纪,当时你坚持要等等再说,只说要专心跟太傅学习治国安邦之道,本宫便由得你一拖再拖。没想到一拖竟是两年都过去了。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时,大皇子都已经两岁了。”
太子正在暗自揣测三皇兄的死会不会也有蹊跷之处,听皇后话锋一转,转到自己的婚事上,心头一怔,顿时抬起一双清澈见底的丹凤眼看向皇后,心里却在琢磨找个理由推脱。
皇后早就看出他的意图,索性不理会他,自顾自的往下说道:“你父皇的意思,没纳太子妃之前,先从今年进宫来的这些采女中,给你挑几个样貌出众性子温和的收在太子府里。”
太子皱眉道:“只是儿臣听万石说,按照宫规,没有册立太子妃之前,是不能先册立姬妾的。”
皇后斜了他一眼:“便是收在府里,也不是就要给名分的。等着册立太子妃之后,你瞧着心下喜欢哪个,再另给名分就是。你这一直不肯选取太子妃,朝上那些御史,动不动就要上谏,你父皇也是为难的很。”
太子笑了笑:“这些御史还真是闲的很,每日竟是操心这些后宫里的事,那些国家大事倒不见他们这么上心。”
皇后听出他语气里嘲讽的味道,正色道:“这虽说是后宫里的事,但皇家没有私事,一举一动,都是关系着国脉民生。尤其这王室子嗣的问题,更是社稷之重。你父皇也屡屡跟本宫提起,说你学业进步飞速,国事上也颇有见解,倒是有你二皇兄的风范。若说你勤奋好学,不在女色上荒废功夫,自是好事。但也难免引来非议,不但是这宫里,便是朝中也有传闻,说你……”
皇后停顿了一下,似是在心里琢磨,要不要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太子从椅子旁桌几的花瓶中取出一支蔷薇凑近鼻前一嗅,蛮不在乎的笑道:“是说儿臣有断袖之癖吧。这嘴长在别人脸上,随他们怎么说吧。母后何必介怀。”
皇后看他这玩世不恭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不过瞬间,想起一事,脸色又缓和下来。